“苦海無涯,請施主上路”
冬夏淡淡吟唱,雙手緩緩張開,那佛光驟然猛漲,自天而降的老狐狸尖叫幾聲,見狀不妙,雙腿死命的扒拉着,想要衝出庭院。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就那幾息間,虎圈內的陰魂迅速喪失,當他落下的時候,陰魂已經去了七七八八,甚至,虎圈和自己的聯繫都在減弱,好像,虎圈內的陣法被人摧毀了。
此時,他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逃。
甚至,心底不由騰起幾絲悔恨。
明知冬夏爲半身金剛,血脈之力逆天,偏偏還要打他的注意,不然,此時自己已經帶着狐族平安離開了水月城,再潛伏几年,必能在妖族內取得不錯的地位
可貪心,葬送了自己的一切。
猶如迴光返照,耀起的佛光,掃滅了此地的所有妖族。
“東林寺,冬夏老夫總有一天會找上門去”老狐狸尖利的嗓音帶着顫抖,但身子不停,化爲利芒,奔向了遠方。
冬夏沒有追,漫天佛光緩緩收去,雙腿一軟,直接坐到了盧雲身旁。老嫗也沒有選擇追擊,而是在半空望着盧雲,攥緊了手中的柺杖。
此子,不可留
水虎死了。
藍景正好從盧雲劈出的那道傷痕中刺了進去,王字暗淡無光,死不瞑目。不甘的瞪等着虎眼,白蘞漸漸濃郁,毫無生機。
林秋嫚深吸口氣,提着藍景也一屁股坐到了盧雲身邊。手指滑過白色項鍊,取過一粒劍丹送到盧雲口中。
“你也喫個淬龍丹。”盧雲嚼了嚼,劍丹化爲清涼侵入脾肺,爲乾涸的身體送去一場甘霖,盧雲倚靠着一塊破碎的牆壁,眯着眼睛望着遠處老嫗手中已經暗淡無光的虎圈,笑道:“也給冬夏一個。”
“嗯”林秋嫚點點頭,倒是不客氣,大方的遞給冬夏一顆淬龍丹,不過輪到自己,沉着眼睛猶豫了下,只取出一顆劍丹吞了下去。
她的面紗在大戰中早被真氣撕碎,這下臉龐徹底沒了遮擋,略微帶着病態的蒼白,一下子,羞了花蕊。
盧雲皺了皺額頭,不滿道:“淬龍丹不夠了麼”
“夠”
“嗯”
雙目陰霾,盯着林秋嫚白皙的雙頰,鬼使神差的,盧雲伸出手指在眉心處摸了摸,溫軟如水。
猛地,林秋嫚雙頰粉嫩,誘人至極,倒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狠狠白了眼盧雲,冷傲道:“淬龍丹對我的作用已經很小了,靈門過後,喫淬龍丹太過浪費。”
盧雲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休息片刻,天黑上路。”
“嗯”
劫後餘生的衆人扒拉着廢墟,各自尋找着自己的同伴。便是一些散修也不予餘力的幫助着別人,現在可不是剛纔,熱情似火,沒了外部威脅,誰都想盡力表現,以好更多獲得桃花庵得到賞賜。
老嫗交代幾句,拄着柺杖向盧雲走來,桃花庵衆人隨在身後,臉上雖都有些疲憊之色,但並不影響她們的行動。
陳蕁蕁雙指攪着羽扇,臉上有些不自然。
老嫗在盧雲身前三丈處停了下來,柺杖上的金芒還未消退,冒着無盡威嚴,不過看臉色,蒼白無力,眼瞳沉重,應是在和老狐狸交戰中,受了暗傷。
“勾結妖族,是否該殺”
盧雲嘴角勾起一個燦爛微笑,“你何知我勾結妖族”
“之前水虎大妖口之確鑿,你還能怎麼狡辯”
盧雲想了想,確是,先前水虎大妖講過自己助他的事情。揉揉下巴,低吟道:“就憑這句話麼”
“足以。”
不遠處,那些散修也逐漸靠了過來。
不過大都圍在桃花庵後,看樣子,都是抱着看戲的心態來的,自然也就沒有人上前訴說之前盧雲如何勇猛。畢竟,他們都或多或少想在桃花庵身上得點好處,沒有誰會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出頭。
修仙界每日都有人枉死,多他一個,真不算多。
更何況,這傢伙,風頭有些大了。
那一劍,讓他們感到恐懼
“婆婆,此子狡詐異常,看樣子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準,水月城中大小百姓的死,與他有關”
聲音不大,可在寂靜的圈子裏,很刺耳。
盧雲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
怪不得,說話的人正是聽劍樓的弟子。
其餘人神態不一,有些不忍,有些嘲諷,有些高興,總之,期待盧雲死亡的還是佔了絕大一部分。
林秋嫚依舊背對衆人,安然入定,毫無起身的意思;冬夏亦然,周身佛光輕閃,手指猶如白淨荷花,優雅的搭在雙膝之上,那張蠟黃的臉,也開始向正常轉變。
“確實如此,這人,毫無憐憫之心。”
“我等盡力操控着大陣,可他,哎”
盧雲搖搖頭。
而老嫗身後的陳蕁蕁則連連擺手,那張慘白的小臉猶如撥浪鼓般,不停的抖着,神情慌張,焦急道:“婆婆,婆婆,不是這樣的,之前若沒有盧雲,死的就不單單隻有劉峯一人了,是盧雲阻止了水虎大妖的殺戮,其中定有什麼誤會,請婆婆明鑑。”
盧雲望着陳蕁蕁,在夕陽餘暉的籠罩下,有種秀氣的美,雖不必林秋嫚,可也差不哪去。
心善人美,相由心生。
盧雲很認同這個道理,再看看剛纔說話的老傢伙,面目猙獰,吊着一張死人臉,好像誰都欠她錢似的。
同一個地方,差距咋那麼大嘞
盧雲笑笑,憐憫的望着老嫗,“老東西,我看在蕁蕁的面子上不想搭理你,不過,不要給臉不要臉人那,要有自知之明。”
“小畜生,果然和老狐狸般,口齒惡毒,今日,你去向水月城的百姓懺悔吧。”老嫗冷笑幾聲,自然不會因爲陳蕁蕁一番話而改變主意,緊接着便是舉起手中的柺杖,就要砸下。“你們護送蕁蕁歸庵”
四周有弟子上前,陳蕁蕁急忙掙脫左右,跳出人羣,“啪”的跪在盧雲和林秋嫚身前,滿面淚痕,抽泣道:“婆婆,不要,他們是大山宗的弟子,這樣做會和大山宗結仇的再說,水虎是林師姐殺死的,盧師兄也第一時間出手,擋下了水虎大妖,你就看在晚輩的面子上饒恕他們吧。這件事,這件事肯定有什麼地方沒有解釋清楚,翠師姐,翠師姐,你快給婆婆講講當時的情況。”
那位名喚翠師姐的女子攥着藍劍,面色糾結,目光閃躲,不敢於陳蕁蕁對視。
老嫗也沒有想到陳蕁蕁竟會如此,手中的柺杖猛地一滯,怒目而向,怒喝道:“蕁蕁,快起來。”
盧雲摁着木劍,緩緩起身,雙手拉起陳蕁蕁,搖搖頭,“一個孩子都比你明事理,莫非這百年時光,真的活到狗身上去了”
忽的,翠師姐跪倒陳蕁蕁身邊,抵着腦袋,秀髮朝天,懇求道:“求婆婆明察。”
“哼,你們兩個,無藥可救。”老嫗咬牙切齒,“都是你這個畜生妖言惑衆,今日,老朽不殺你,無顏面對祖先”
柺杖擡起,“嘭”的一聲悶響,空氣驟然炸裂,正站立的盧雲面色枯槁,骨頭咯咯作響,黑髮狂舞間,自胸口處,騰出沖天血芒。
一棧通天血橋,浮在盧雲頭上,而另一端猶如連接仙界,佛音,道音,書音,三音歸和,洗刷着衆人的道心
就在此時,冬夏起身,佛光柔和,雙手合十,雙目錚錚,盯着老嫗,神聖如金剛。
可嘴巴不停咀嚼,不時有血液自嘴角垂下。
嘴角突然劃出一抹鬼魅笑容,卻讓人毛骨悚然。
老嫗面色驚恐,不由後退幾步,金色柺杖撐着身子,而不讓自己倒下,渾濁雙目中,開始有血絲浮現。
“你們,想幹什麼這裏可是水月城,你一小小登心,還敢殺老身不成”
“替天行道罷了。”木劍懸在胸前,盧雲淡淡說道:“我顧之行事,尊的是心中大道,那有敢於不敢之說,小小桃花庵,何須解釋”
“你”
“這一劍,斬你爲老不尊”
“這一劍,斬你百年蹉跎”
“這一劍,斬你仙路盡途。”
“今日,我要讓天下人瞧瞧,登心如何斬不得渾體”
盧雲朝天大喝幾聲,木劍三斬而下。
後,老嫗癱坐在地,身體並沒有出現絲毫傷口,可頭髮暗澤如暮,雙手顫顫,把柺杖丟在一旁,整個人,都好似失了神
“呼我們走。”
依言,林秋嫚起身,隨在盧雲身後,無人阻礙,繼續向東走去。冬夏擦了擦嘴巴,朝陳蕁蕁咧嘴一笑,也跟了過去。
可衆人諾諾後退三步,只有陳蕁蕁獨自站在最前,冬夏嘴裏,分明已經沒了舌頭
鮮血摻雜着碎肉,那裏還有半身金剛的神聖這一刻,比地獄厲鬼還要恐怖。
命橋散,三音潰,天地平和。
西方,斑駁陸離,五光十色的晚霞,把半個天空都織成了發光的綢緞,夕陽血紅,徐徐下沉,只是廢墟中,還殘留着一片金紅。
陳蕁蕁攙扶着翠師姐,說道:“扶起婆婆,歸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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