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管家皺皺額頭，夫子是整個梔花鄉的夫子，自然也是程信幼時的教習先生，他沒想到程信竟然恨夫子如此入骨。
當然，夫子是不能殺的，若是殺了夫子，程家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全壞了。
弒師者，無人喜。便是程信在聽劍樓的仙途，也會受到很大的波及。沒有誰會喜歡隨便就殺了自己老師的弟子。
“公子，請思量”程大管家尖聲勸道。
程信呲牙邪笑着，身體疾速掠去，那長劍還未刺到夫子眉心，就被程信重新攥在手中，再一個折身，直接落在盧雲身旁。
蠻橫的推開燕鴻，猶如神佛般，俯視着坐在地上的盧雲。
長劍驚鴻，雪白的劍身倒映着盧雲的模樣。
“夫子就在那裏，當着夫子的面，向我跪安，我就放你一馬，不然。”程信頓了頓，把長劍放在盧雲雙腿之間，做了個切的動作，再邪笑道：“不然，你家婆娘可能會休了你。”
“你敢”夫子顫抖的指着程信，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雙頰抽搐道：“目無兄長，欺凌同窗，手段惡極，我未養成你美好的道德，乃是我的過錯，放了盧雲，老夫，任你處置。”
程信扭過頭，不在意的說道：“嘿嘿，老東西，你真以爲我不敢殺了你只是看你年歲也大了，沒有多少可活，不然，小爺的劍，早落到你頭上了。”
盧雲盯着程信的側臉。
他心中也甚是憾悔，幼時程信因爲有個癡傻大哥，經常遭到恥笑，而他爲了不讓同學嘲笑，每日都是藏着躲着，把自己深深埋起來，一日不說一句也是常態。
那時，也只有盧雲，每次路過程信時，主動問聲好，或者邀請一同遊玩。
當然，他從沒有去過。
只是卻沒想到的是，程信內心已經扭曲到此，這幾年完全沒有扭轉，看去，還有愈陷愈深的趨勢。
程墨一往如此，斜着腦袋，噙着手指，盯着燕雀兒傻笑。
程大管家看了看天，拱拱手環顧一週，大聲道：“時辰已到，新人上轎。”說着，又看向程信，“二公子，我們先行去了，老爺和老婦人都在等着，不能再拖了。”
程信不耐煩的揮揮手。
“盧大哥”
燕雀兒雙目中噙着淚水，緊盯着盧雲。但雙臂被兩個老媽子狠狠按着，不能動彈。
木劍掉在一邊，被程大管家踢得遠遠的。
盧雲扶着門框起身，拍拍程信的肩膀，“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散去吧，不然劍道於你，斷無可能。雀兒，隨我去，我送你一場機緣。”
燕雀兒連連點頭，淚水紛飛。
她不過是豆蔻少女，這幾日，都是自己逼着自己渡過的，若沒有木劍，雀兒不敢想象這兩日，自己會怎麼辦。木劍加固了她的內心，也給了她最後的希望，可當木劍失靈的時候，本就脆弱的心，摧枯拉朽般直接碎了。
就如懸崖邊的少女，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繩子斷裂。
程信搖搖頭，“你走不出這裏的，我之前的話，不想再說第兩遍。”
盧雲不理他，徑直走向牆根處的木劍。
對於程信，盧雲沒有什麼要恨的，除了嘴惡毒點，派人搶了自己的行囊，其餘的，就沒做什麼。
巧的是，若是沒有他，自己也怕走不進仙路。
這麼想的話，自己還得謝謝他。
“嘭”
一聲輕響在身邊爆炸。
盧雲跺跺腳，低頭看了眼，就見一火球在地上燒着。灼灼的，染黑了一方大地。
程信盯着盧雲的腳步，手指輕擡，又一道火球隨手而出，盧雲擡擡眉頭，身子鬼魅閃過，程信咦了一聲，不信邪的舉起長劍，朝着盧雲便是斬下。
夫子，
燕雀兒死死的鎖上了眼睛。豆大的淚珠撲哧撲哧的連成線。
程大管家面無表情，眼中露出濃濃的欣賞之意，死個盧雲，無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長劍擊出的劍芒，好像蓋過了天上的太陽。
盧雲正巧彎下腰撿起木劍，不嫌棄的在青衫上擦了又擦。
然後，轉身。
伸出木劍。
“轟”
霎時，天空的太陽好似炸裂。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閉上了眼睛。
盧雲於程信相對，當刺眼的光芒散去的時候，盧雲動了，雙腳踏出，木劍劃過天空，只留下一道殘影。
“嘭”的一聲悶響。
程信橫身撞向牆壁，血肉模糊，全沒了先前的出塵。他手中的劍斷了，齊齊的切口，好似渾然天成，沒有半點雜痕。
當所有人回過神的時候，盧雲已經抱着燕雀兒走出了院子。
萬物死一般的寂靜。
林秋嫚緩緩起身，盧雲踹了兩腳狗子。
五人在衆人聚焦的目光中坦然離去，無人阻攔，也沒有人敢攔。
待盧雲離去良久，此地的冰封才漸漸被陽光融化。慢慢的，也有了聲音交談。
“怎麼可能，兩年不見，盧家小子就超越了程信。”
“奶奶的，這就是仙家手段就那一刻，老子的心臟都要停了。”
“嘿嘿，程家這下撞到鐵板了，不過，盧家小子就能打得過聽見樓了”
“不敢說，萬一盧家小子也有了仙緣。”
“哈哈，接下來，就看程家怎麼辦了，自家大公子的媳婦被人搶走了，怎麼看，都不是那回事。”
陸伯笑眯眯的望着盧雲離去的方向，飲完最後一杯散酒，這纔拿起手邊的柺杖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院內，程大管家攙扶着程信上了花轎，而程墨則被一羣下人簇擁着上了駿馬。
婚禮取消了。
程家人走的很快，就好像壓根從沒在這裏出現過一般。
餘波還未散去，梔花鄉的人，無時無刻都在談論着這件事。可奇怪的是，當程信他們回到程家，就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消息從裏面傳出來。
盧雲出名了。
這次他的名字比風吹的還遠，不僅僅是梔花鄉，一天的時間，周邊所有鄉里，全知曉梔花鄉內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不僅僅一劍破了程信，還當衆搶走了人家的媳婦。
聽說，聽劍樓的人，也在朝梔花鄉趕來，好像是要替弟子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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