鎬京的京會在京園順利舉行,不出意外,聽劍樓雲秦奪得魁首,那日道戰,鴻鵠劍一出,天下無人敢於爭峯。
甚至有些門派也在見識到雲秦的手段後,早早的就棄權而去,到最後一天,雲秦不過只在園中等了半天,便有人皇徐龍崖自深宮傳出的天旨,宣佈此京會第一爲聽劍樓雲秦。
但儘管波瀾不驚,可在凡界,仍有無數傳聞散開。
當然,其中宣傳最廣的莫過於聽劍樓和大山宗的約定,其後,便是佛教禪子冬夏的某些緋聞。
正京寺有一株石榴,此時開的正盛。火紅的花朵下,藏着星星點點泛着青光的果實。
而石榴樹後,藏着一座方正的禪房。
禪房中央,點燃着一支寧心香。
煙香嫋嫋,安然釋心。
“你信命”冬夏盤坐在蒲團上,望着窗邊伸出的石榴花,輕輕問道。
元葉正託着下巴,百無聊賴的翻着手裏發黃的古籍,聽見冬夏問話,趕緊合上,擡起頭望向冬夏,但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冬夏也沒催促。
柳眉輕蹙,暗自思量。
只是,元葉旁倒茶的水兒脫口而出:“信,咋不信,小姐自幼就有大師算命,說是這一輩子脫不了和和尚糾纏一生,這不,自打你到了正京寺,我家小姐整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成天念着拜佛求香,天不亮就到正京寺,直到天色昏暗才歸家,小和尚,你說這是不是命”
說完,水兒還哼了一聲,表達自己對自家小姐的佈滿,可不是,這些天可折騰毀她了,天不亮就要準備香燭,等到天色深黑才能回到自己的房間。
整日整夜的睡不好覺,誰會喜歡
冬夏微笑不語。
元葉拿着手裏的書輕輕敲了下水兒的腦袋,嬌斥道:“沒大沒小,整天無所事事,這樣,你出去打聽打聽,看看大山宗最近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水兒哀怨的揉了揉腦袋,不過自家小姐交代下的事情,也不好不去,當下只能扭扭捏捏,一走三回頭,不捨的出了禪房。
風穿堂前,帶着溼悶的厚重,讓人喘不過起來,也絲毫沒有涼意。
石榴枝搖了搖,飄進一片葉子,正巧落在冬夏懷中。
冬夏捏在手中,白淨的雙頰透過一絲凝重。
“我爹說我這的一生坎坷,在我出生的時候,有星辰墜落,在那一年,中洲九州,皆有災荒出現,在我五歲那年,九燈大師爲我算了一卦,說我命格有缺,這一世是不完整的,最多活到二十五歲罷了,不過九燈大師也說了,我的出現,就是爲了超脫佛祖,只要待在佛祖腳下,或有轉機,所以自此後,我家就與正京寺交好,甚至我爹爹求了和善大師當我的老師。”
元葉回憶似的望着窗外天空,緩緩把典籍放在桌前,起身推開禪門,走到石榴樹前,輕輕把長進來的樹枝改了改方向,這才拍拍雙手,趴在窗戶邊看着冬夏。
“世間萬事,冥冥自有定數,這是我爹告訴我的,但這話他只對我說過,對外人,他總是一副天下唯人的樣子,甚至在欽天監破口大罵監子妖言惑衆。”說到這裏,元葉笑了笑,“要不是皇帝攔着,怕是監子伯伯的鬍子都能被他薅光。”
雙指輕彈,手中青葉飄柔柔的落到元葉秀髮之上。
“我要去趟燕雀郡,大壯還在那裏,我要去救他。”
“因爲盧雲”
“嗯。”
“那在京會,你爲什麼不出手”元葉攏了攏秀髮,看着冬夏清澈的雙眼,笑問道。
先前在京會,冬夏沒有出手,其實不光是他,很多人都沒有出手,甚至大山宗也全都銷聲匿跡,聽說王大壯被關在了大山宗無法出山,這次取得京會魁首,雲秦幾乎沒有任何阻礙。
元葉好奇的望着他,這是仙界得到事情,雖說她家世不凡,可終究未參與其中。
冬夏伸了個懶腰,慢慢起身,半側屁股坐在窗邊,乾淨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我來時,主持告訴我,這次京會只有見到一個騎牛的道士才能參加,不然,就不要出手。可惜,他沒有來,所以我也沒有出手。”頓了頓,冬夏又撓了撓腦袋,“盧雲被困在了劍山,那是大山宗的底蘊,是生是死不得而知,不過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會平安度過,畢竟,此劫相比以後,實在不值一提。”
“對了,九燈大師說你活不過二十五,純屬胡說八道,不要擔心,你的病等我到了東林寺,會請主持爲你治療,放心吧,主持的手藝可以一頂一的好。”
元葉輕咳幾聲。
冬夏伸出僧袍沾了沾她的嘴脣。
星星紅點染透了僧袖。
“小心些,不要着涼。”
身子靈敏的跳到窗戶的另一邊,整了整僧衣,隨後冬夏躬身雙手合十,向元葉施了個佛禮,然後,徑直走向門外。
元葉抿了抿嘴脣,望着冬夏的背影愣愣出神。
“哎,小姐,我打聽到了,王大壯擊退雲秦於燕雀城北八百里外,兩人打的正熱鬧,聽外面說書的人講,這一戰,將會奠定下個千年的劍道正宗之名”
水兒大呼小叫的提着羅裙瘋跑向禪房,因爲天熱的緣故,雙頰出滿了汗水,絲絲黑髮緊緊粘在額頭上,就連小巧的嘴巴里還沾了幾根。
禪房前的道路上,兩人擦肩而過。
冬夏目不斜視。
水兒驟然停身,望着冬夏的身影,剛要呼喊,就聽見禪房傳來一陣急促的咳聲。
當下,水兒也不敢耽擱,急匆匆朝着禪房走去。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水兒拍着元葉的後背,後者痛苦的躬着腰,雙頰煞白。
良久,元葉搖搖頭,扶着石榴枝起身,水兒心疼的替元葉擦去了嘴角血跡。
“小姐,小和尚他走了”
水兒問的很小心。
元葉頷首。
最後,元葉走進禪房,拿起桌上的書籍,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走,我們也去燕雀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