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口中是呢喃,還是呼喚,或者是撕心裂肺的喊叫,都毫無察覺,只感到臉上被鼻涕眼淚蟄得生疼,鼻子和下巴上也不停有水滴落。
懷中的人像斷線木偶,除了脣色越來越蒼白,沒有任何反應。
“林坤,快走”許倩想要拉起我,可是我卻像是癱瘓了一樣,一動也不願意動。
駱建芬就這樣死在了我的懷裏,“她是爲了我而死的”
“快走,人死不能復生,這些人都復活了”
“復活”我愕然了。
“他們不再是人,而是喫人的兇屍”許倩神情冷峻,“對方早有準備,這個地方他們早就開始佈置,這些人的症狀跟吉薩和洛桑一模一樣,全都是死而復生”
我緩緩放下駱建芬的屍體,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許倩的眼眶也溼潤了,用自己的圍巾,輕輕地蓋住了她的面容。
許倩神情憔悴,無力地拍拍我的肩:“人死不能復生”
我眉頭緊鎖,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生化實驗”許倩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如果說吉薩事件是個開始,那麼從玉佩出土的那一刻,它所蘊含的神祕能量就已經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吉薩就是第一個感染者。”
“吉薩身上出現的這種症狀一定引起了林八旺以及他賣命的老闆的注意,而洛桑和齊格正是在陰差陽錯之際成爲了他們第一代的試驗品。”
這個可怕的計劃,讓人不敢想像。
“我們都輕敵了,對方的勢力可以說遠超我們的想象,這樣一座小鎮,裏面的居民一旦感染,傷者很快地就因救治無效而死去,如此一來,就會有數量可觀的試驗品。”
“他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我怒吼道。
“草菅人命的背後恐怕就是雅達族不爲人知的祕密,或者說,是古藏教的祕密。”
“我一直有個疑問,這個流浪漢爲什麼要裝瘋賣傻他是雅達族人,而雅達族人就是這場陰謀的策劃者不是嗎”
醫院停屍房堆滿了屍體,就連過道上都是屍體,一具疊着另一具。可是,那些屍體變異了,它們爬起來,到處攻擊啃咬,事態已經無法控制
“現在怎麼辦”
“我必須及時通知琪姐這裏的情況。”
“好。”我正準備重出重圍。
“嗖”的一剎疾風從我的耳邊擦過,一顆子彈朝我射了過來。說來也是走運,我的腳步只是慢了一步,要是再快一步,那顆子彈就直接擊中了我的腦袋。只見我身後的一個暴屍的眉心爆了個洞,餿黃濃稠的液體噴出。然後怪叫一聲,張開兩爪撲過來。
“媽的,狙擊
手在外面”我恍然大悟,有人用裝了消聲器的自動步槍狙擊。
“林坤,你聽我說,現在我們必須分頭行動。”許倩和我蹲在牆角,“冶和平那裏還不知道什麼情況,這時候,估計他也被打的措手不及,指望不上他了,我和你只能分開走,我去找琪姐,你”
“嗖”的又一剎疾風,打斷了許倩的部署,又一個暴屍太陽穴爆血,隨後迸出餿黃的粘液。
“我該怎麼做”
“你要獨自前行,跟着這些人,找出他們的老巢。”
“你的意思是”
“沒錯,我來引開他們。”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現在不是商量的時候,我來總比你來勝算大,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一旦我把他們甩了,你就要死死盯住他們,這一路肯定充滿危險,你一定要小心”
那些暴屍倒在地上渾身筋脈涌凸抽動,七竅流黃膿,嘶叫幾聲後就不動了。
許倩的部署很清楚,目的就是爲了順藤摸瓜找出這幫暴徒的藏身之處。據我們的分析,洛桑事件應該是一個突破口,我們現在的這條路是通往納錯河谷的,但是現在的地理位置是在半道上,從這裏出發到納錯河谷和麻王溝的路程都比較接近,可以說,這是兩條線的交匯點,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麻王溝纔是我們要尋找的方向。
“雅達族和古藏教之間確實存在關聯,但是現在還不是輕易下結論的時候,整件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所有都只是假設。”
“好的,我知道了,事不宜遲,就這麼幹吧。”
許倩鑽進駕駛座,一手打火換檔,一手趕緊關上車門,摁下門鎖。此刻那些暴屍血狂地撲搶而來。她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撞開人羣,北奔而去。
臨晨,我確認殺手已經撤退之後,帶着駱建芬的屍體回到了賓館。
賓館外圍似乎也經歷了一場血戰,警察整個路口封閉。我抱出駱建芬的屍體,卻被警察攔住,“上級有令,這裏不允許帶進任何屍體”
“不許動”警察立刻舉槍瞄準我,“重複一遍上級有令,這裏不允許屍體進入”
我冷笑道:“開槍啊”我扛起駱建芬,繼續往前走。
“砰”對天鳴槍示警。
我置若罔聞,壘障後面的警察“刷”地一聲,齊整整地舉槍標準我,“退後快退後”
這時冶和平出來了:“不要開槍我去跟他談”
“教授”我停下腳步,“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老師”
交還了駱建芬的遺體,我該去完成我自己的使命了。我撥通許倩的手機,無人接聽。再打,仍然無人接聽電話。
不祥的預感
在我心中蔓延。
“冶教授,其實你知道這裏有問題對不對”
冶和平神情有點憔悴,點了點頭,說道:“無可否認,是我的大意導致了這一次的失敗。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對這裏的情況感到懷疑,一個月之前,這裏就有大量人口因病住院的消息,與洛桑事件十分類似,爲此建芬也曾經來過這裏調查。”
“可能就是那時起,對方已經關注到我們了,我們這一次,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踏進了對方佈置好的口袋陣裏。”
“那個啞巴是雅達族人對不對”
“確實如此,可是他已經死了,死在了這些殺手的手上。”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冶和平長嘆一聲,令人唏噓不已。
冶和平最終還是同意了留下駱建芬的遺體,據他所言,今晚攻擊他們的暴屍咬傷了他的人,這些傷者無一例外地全都感染變成了暴屍,無奈之下他只好下令封鎖,所有傷員全部都火化。
回到賓館,我發現有兩名警員倒在地上。探鼻息,他們已斷氣了。只見他們的脖子上,都有傷口,而且很深,明顯是撕咬的傷痕。
我癱坐在沙發上,心裏千頭萬緒亂如麻。一夜之間,昨日還談笑風生的嗯如今一個個都成了橫死的殭屍。
許倩現在生死未卜,我必須選擇堅強。按照許倩的計劃,她會在沿途留下記號,以便我能夠找到他們的蹤跡,等到她甩掉追兵之後,我再按照蹤跡搜尋。
但是我越想越抓狂,“實在是太窩囊了。我對不起駱老師我”
一夜之間失去了駱建芬,我忽然開始珍惜她,她或許不是我最愛的人,但是我卻不想她死去,“這都是爲什麼究竟是爲什麼”
涼風捲着腐臭與腥味,在夜空裏陰哭冷嘯。遠方無盡的寒潮來襲,夜裏的尖叫聲哭喊聲越來越少,逐漸被沉悶所掩蓋。
我看看窗外,抓起一瓶洋酒,一口氣灌了半瓶下肚,“真希望,這些都不是真的讓我沉睡吧,一覺醒來時噩夢就會過去一切都沒有發生”
我端詳着牀上成雙的枕頭,心痛不已。
物是人非。
當晚,我全身每根神經都繃緊着,悲痛也使我的精神到了一觸即崩潰的邊緣。
我沉默半天,一陣哭笑,酒勁上頭,便倒在沙發上沉沉地睡了。
後半夜,“啪”風更猛了,撲開窗戶,我睜開惺忪睡眼,只感頭暈腦漲,眼前一片模糊,全身動彈不得。
清晨,窗外的陰雲密佈雨點散落。
我癱在沙發上,無力地睜着眼,“噩夢已經過去了嗎”
正前方的窗戶邊上,卻站着一個女人,背對着我。
“是駱老師回來了”我鬆了口氣,艱難地起身。
我緩緩向
她走去,這一刻,我真的感覺自己是在做夢,或者,我覺得昨晚纔是夢境。
“駱老師,你去哪裏了”我微笑着說,看來噩夢都已過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刺耳的警笛聲撕破清晨的寧靜,在佈滿烏雲的小鎮上空嘶嚎。這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我如夢初醒
“全體注意,全體注意,昨晚的女屍不見了,昨晚的女屍不見了”樓下的喇叭裏傳來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昨晚駱建芬什麼駱建芬的屍體不見了,那不是”
我下意識地看向前面的這個女人,“嘀、嘀、嘀”那個女人僵直地站在我面前,背對着我,黃水順着她的頭髮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我一把扣住她的肩,“駱老師是你嗎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吼”駱建芬突然轉過身來,血紅的眼睛裏看不到絲毫的理智。
那一刻,我知道,她已經死了。
外面的警察破門而入,很快控制了她。
留給她的命運,可能就是一把烈火。
我借了一輛摩托車,告別冶和平,飛馳而去。
烏雲籠罩下的小鎮一派死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