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的臉色有些古怪,頂着林宛西看了好一會兒,才說“衣服穿着還合適嗎?”
林宛西想到了那根針,心裏劃過一絲冷笑,但面上只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
“嗯,很舒服。”
莎莎的表情果然更加古怪,她有些慌亂的說了兩句,“舒服就好”,然後轉頭就跑了。
林宛西看着她幾乎是逃跑的背影,冷冷的罵了一句“蠢貨”。
正當林宛西打算回去的時候,從一個棚子裏突然走出三五個記者,說說笑笑的。
手裏都拿着相機。
林宛西臉色一沉,眼睛也瞬間變得無比陰寒,下意識的轉過身體。
等到那羣記者走遠後,林宛西才鬆開緊握的拳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她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厲雲錦帶着冰袋回來,天都已經黑了,林宛西趴在牀上安安靜靜的看着一本攝影集。
上面都是東真國戰亂前的景象,輝煌的建築和如今難以辨別的輝煌相比,讓林宛西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嘆什麼氣?”
男人低沉的聲音自耳畔傳來,嚇了林宛西一跳。
她不滿的看着厲雲錦,“你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嗎?”
“明明是你看的太入神。”
厲雲錦把冰袋遞給林宛西,用命令的口吻說,“敷上。”
林宛西接過來,輕輕的壓在紅腫的臉上。
“這些照片是你拍的嗎?”
“不是。”厲雲錦有些遺憾,“戰爭之前,我從來沒有來過東真國。”
東真國曾經的美好和繁榮,他也未曾有幸看上一眼。
林宛西淡淡的笑,“我原以爲我已經習慣了戰爭,廢墟和死傷了,可看到這些照片,還是覺得很難過。”
“照片和現實一樣,都會給人帶來震撼。”厲雲錦突然笑了笑,“下次我可以幫你也拍一組。”
林宛西臉色一白,忽然嚴肅的看向厲雲錦,“不要。”
“嗯?”
“不要照片。”林宛西呼吸急促,目光灼灼的盯着厲雲錦,“我不喜歡拍照。”
厲雲錦盯着她,片刻之後,輕輕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她有很多的祕密,越是和她走的近,就越容易發現。
厲雲錦甚至覺得,在林宛西的心裏,有一個永遠無法被人觸碰到的禁地,她不允許任何人的接近,一旦有人涉足,立刻就會擺出攻擊防禦的姿態來。
或許只有打破這層防禦,纔會真正的去了解到她是一個什麼人。
他微微出神,忽然聽到林宛西問,“今晚我要睡哪裏?”
厲雲錦的房間,只有一張很簡單的木牀,壓根容不下兩個成年人。
厲雲錦走到一邊的櫃子裏,抱了一些毛毯和被子出來,然後鋪在地上。
林宛西從牀上走下來。
厲雲錦眉頭一皺,“去牀上睡。”
“嗯?”林宛西有些不解。
厲雲錦眼神涼涼,“你覺得我會讓女人睡地上我睡牀上嗎?”
林宛西一頓,“我又不是一般的女人。”
“那也是女人。”
厲雲錦脫下腳上的短皮靴,神色清冷,淡淡的瞥她,“回去睡覺。”
說完,徑直在地上躺下。
拉起被子蓋住身體。
林宛西見狀,也只能回到牀上重新躺下。
黑暗裏,兩個人的呼吸從紊亂,慢慢的變得同步,林宛西明明覺得有些睏倦,可在這種情況下,怎麼也睡不着。
她的腦子裏很亂,自己就這樣和厲雲錦走了,蘇子軒會做什麼?
她不怕蘇子軒對自己動手,只要蘇子寧還活着,蘇子軒就不敢真的對她怎麼樣。
可是厲雲錦呢?
林宛西的心臟一點點的收緊,雙手死死的揪住身上的被子。
起初沒有人會迴應,過了大約半分鐘,才傳來厲雲錦沉沉的嗓音,“怎麼了?”
林宛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麼,她原以爲厲雲錦已經睡着了,沒想到居然等到了他的回答。
沉默片刻,最終道,“沒什麼。”
房間裏又一次陷入安靜。
遠方的蟲鳴越來越清晰,像是有什麼不停的在林宛西的大腦裏敲擊,一刻也不能停息。
林宛西在牀上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眠。
突然,厲雲錦冰涼的聲音傳來——
“你能不能老老實實的睡覺?”
難道她不知道,對男人來說,這有多危險嗎?
林宛西很是無奈,她也不是故意動來動去的呀。
“厲雲錦,我有些睡不着。”
她的心好亂。
厲雲錦沒說話,過了許久,他才推開身上的被子,坐起身,直直的走到林宛西的面前。
“起來。”
林宛西皺眉,“幹什麼?”
厲雲錦的眼睛涼涼的,“不是你說睡不着嗎?出去走走。”
今晚的月色極美。
只是因爲戰火暫歇的緣故,今晚的月光都少了一絲血腥,不僅如此,就連空氣也比往常要顯得寧靜很多。
林宛西裹着外套,深深的呼吸。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也會在這裏賞月散步。”
她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厲雲錦的心思卻不在月亮上,他的目光始終定格在林宛西乾淨的側臉。
見她微微仰着頭,看着月亮,有那麼一瞬間,厲雲錦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什麼人給捏住了。
他有些恍惚,低聲呢喃。
“是啊很,很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什麼?”
林宛西沒有聽清楚。
厲雲錦這纔回了神,迅速的把目光收回來,掩蓋住眼底的那絲慌張,擡頭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沒什麼,我只是說今晚的月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
兩個人找了一塊空地,把外套墊在身下,然後坐上去。
沒有人再說話,這一刻連時間似乎都停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厲雲錦只覺得肩膀一重。
微微偏過腦袋,才發現林宛西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
看着林宛西安靜的睡顏,厲雲錦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
小心翼翼的打橫將她抱起來,送回屋內的牀上。
林宛西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上午。
整個記者營地很安靜。
這種安靜讓她微微有些不安。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三五個記者,正在有說有笑。
林宛西的眉頭不由得皺緊。
心臟也不由得沉了沉。
“醒了?”厲雲錦拿着一塊麪包走過來,遞給林宛西,“直喫點東西。”
林宛西淡淡的說了聲謝謝。
見她似乎有什麼心事,厲雲錦問,“你在擔心蘇子軒?”
林宛西沒想到厲雲錦會這麼快的看穿她,微微的一頓,這纔回答,“他沒有來找。這不符合常理。”
以蘇子軒的個性,自己就這麼和厲雲錦走了,他一定會派人把自己抓回來的,可是這都一個晚上過去了,這種安靜反而讓她更加覺得可怕,就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平靜的外表下,潛藏着讓人無法預估的災難。
“我不知道他要對我做什麼,或者對我們做什麼。”
林宛西低下腦袋。
掌心一暖,厲雲錦已經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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