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行駛，車廂內靜靜地，誰都沒說話卻不會讓人覺得尷尬，有一種淡淡的溫馨氣氛在蔓延。
開到聽茗閣的時候，已經將近八點，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很多人店內沒有座位便打包帶走，男女老少都有，不少人帶着孩子來。
厲函將車子停好後，二話不說繞到孩子那一側，將他扶下來，等小娃站穩後卻沒着急撤手，而是動作自然的牽住那粉嫩的小手，內心無比激動，面上還維持着平靜。
來的路上，他已經跟餐廳老闆打過招呼，留了一個包間給他們，進去上了二樓，剛坐下便有服務員遞來菜單。
厲函看都沒看，直接轉頭問舒嘯，“有沒有想喫的？”
舒嘯瞅了一眼菜單，有些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看不懂。”
他從小在英國長大，所有的中文都是舒恬去教，但畢竟年齡小，上面的字很多他都不認識。
厲函後知後覺，沒跟孩子相處過到底是不細心，有些惱自己的粗心，趕緊又問，“嘯嘯能喫甜的還是鹹的？”
“甜的。”
厲函點了一份艇仔粥，又點了一份河粉，一份面，視線落在右下角的小喫上，蝦餃，流沙包，叉燒包，桂花糕，咖喱魚蛋……等等，清一色的都是舒恬喜歡的，他還記得當年兩人來喫飯，那個女人吃了多少屜。
一想到這些，男人目光不自覺柔和起來，順着把所有她愛喫的都點全了，也不管她根本就不在。
服務員記好菜單走出去，包間只剩下父子兩人，厲函將小娃面前的水杯拿起來，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喝點水。”
之前出去總會看到有人帶着孩子拿着水瓶，所在印象中好像孩子不能斷了水。
舒嘯本來出門前已經喝過，現在根本不渴，但他只是猶豫了一下，還是很給面子的端起來喝了大半。
“待會喫完飯想要幹什麼去？”男人聲音柔柔的，一點都沒有外人面前那副狂拽矜貴的樣子。
舒嘯放下杯子想了想，“我想去看電影。”
“看電影？”
有一部動畫片很好看，我們本來約着一起去的，可惜後來我不住那裏了。”
說起這些來，舒嘯臉上忍不住的失落，很可惜的感覺。
厲函眉頭一挑，“乾媽？”
舒嘯振振有詞，“對啊，就是付阿姨，她跟媽媽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喊她乾媽，媽媽說乾媽會對我很好很好。”
原來是付清童啊。
厲函扯了下脣角，意料之中，剛纔怎麼就沒想到起來，以舒恬和付清童的交情，的確是能夠讓孩子喊聲乾媽了。
“那你想不想見見爸……叔叔的好朋友們。”厲函差點將‘爸爸’兩個字脫口而出，說到一半頓住。
實在是在心裏想了太多遍，不自覺的就吐出來了。
可是他又怕別的叔叔會對他不好，他都沒見過也不認識他們。
看出他的糾結，厲函擡手輕輕敲了他腦袋一下，“你放心，叔叔帶你去，沒人敢冷落你，咱們一塊去看電影。”
提到看電影，小娃明顯來勁了，“真的嗎？”
“嗯，真的。”
舒嘯低頭摳摳手指，還是沒忍住心裏那點念想，“那、那好吧，我們一起去。”
願望得到滿足，老男人會心一笑，生意場上上百億的買賣成交都沒有現在來的讓他心情澎湃。
十幾分鍾過去，服務員推着餐車進來，一一將餐車上的餐點擺放到桌上，粵式早茶的淺色抽屜掀開，一道道精緻好看的菜品顯露，包間內香氣四溢，到底是出自大廚之手，色香味都不同尋常。
小傢伙第一次接觸這樣的菜色，眼睛都看直了，厲函夾了一顆蝦餃放進他的碟子裏，看着他自己乖乖的用筷子放進嘴巴里，還知道燙吹了吹，不用他督促也不用哄着喂着，自己就能很好的填飽肚子，乖巧又省心。
厲函看着，心裏喜歡，老天待他不薄，讓他這輩子能遇見這樣一個女人，在他犯了錯之後，還願意爲自己生兒育女，是多少人求之不來的福分。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小娃有些不解的擡頭看過來，厲函怕讓孩子窺到眼底的感慨，飛快移開視線，又不停的爲他細心佈菜。
舒嘯喫完了這個，那個又被他夾過來，從始至終就沒斷過，他自己倒沒喫太多，全程都在看他。
小娃忍不住提醒，“叔叔你也喫啊，我自己會夾。”
他知道孩子說這句話並沒有什麼深意，可真的聽到後還是悄悄紅了眼眶。
說來也是三十七歲的人了，什麼樣的風雨沒有經歷過，卻偏偏在舒恬和孩子的事情上感慨良多，一句話就能讓他丟盔棄甲，矯情的像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
可那又怎麼樣呢？
他有兒子，他兒子還關心他，他就是高興就是激動。
一頓飯喫的還算氣氛融洽，舒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喫每一道菜，可他點的還是太多，最後剩了不少。
看着桌上琳琅滿目的小喫，還有很多隻吃了一點，舒嘯戳了戳一旁的男人，“叔叔。”
“怎麼了？”
“剩了好多，我們打包吧。”舒嘯指了指桌上的小點心，眨着一雙童真的大眼睛。
打包？
聽到這兩個字，厲函有些意外，四歲的孩子出門喫飯知道打包？
不過很快男人心裏便有些難受起來，現在的孩子不說鋪張浪費，個個都是家長手心裏捧着的，出門在外但凡想要的家長都會滿足，有幾個會在餐廳喫完飯還知道打包的？
他不禁心疼，“這是媽媽教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