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三聲連續的槍響,林清暖倒在了地上,身上的傷口血如泉涌,而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誰開槍打了她。
忍着身上的劇痛,林清暖看着頭上套着黑絲襪的兇手舉着手槍一步步地走了過來,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面對死亡,她居然沒有任何恐懼,因爲這短短二十八年的人生裏,她已經遭受了太多太多
就這樣死了也好,免得只是徒勞地恨着那幫人,卻沒有任何報仇的機會。
“哼,看來你很想痛快地死去那抱歉不能如你所願了”
那套着黑絲襪頭套,只露出一對兇狠的眼睛的兇手說道,然後又朝着林清暖的腿開了兩槍,纔開門離去。
林清暖忍住身上鑽心的疼痛,用還完好的手撐着身體,往不遠處的辦公桌爬去。
短短十來米的距離,對她來說卻如同一個世紀一般漫長。
淺色的木板地上有着一道長長的觸目驚心的血痕,那是從林清暖的傷口處流出來的。
每爬一步,她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終於,林清暖夠到了辦公桌旁的椅子,大喊一聲,咬着牙用雙手的力量把身體撐了上去,重重地跌在了椅子上。
她嘴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喫力地拿起話筒,撥出了一個早就爛熟於心,卻很少撥通的號碼。
“喂,我是s城檔案分館員工林清暖,有敵人入侵,已有三人犧牲。”
林清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三位同事,內心不禁一片悽然。
馬上,她也會倒在這裏,和工作了三年的同事一樣,成爲一具冰冷的屍體。
“喂,是小林嗎你看到對方的長相了嗎還有那些檔案你處理掉了嗎”
對面接線員原本嚴肅的語氣變得焦急,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傷亡。
林清暖吸了口氣,卻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她嘴裏涌出,有些還被嗆進了氣管裏。
是肺,剛纔有一槍打在了肺部,她沒有辦法呼吸了
林清暖的手脫力了,話筒沒有拿住,直接砸到了地板上,沾染了粘稠的血。
“喂,小林小林小林同志,你沒事吧出”
話筒裏的聲音愈發焦急起來,可是林清暖已經再沒有力氣通話了。
她仰躺在了椅子上,視線模糊地看着天花板上晃動的吊燈,腦子裏如走馬燈一般快速地放映着過去的事。
這就是要死了吧,都說人死前可以短暫地回憶自己的一生,原來這是真的。
只是爲什麼她越回憶卻越不甘呢她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做,她還想讓那幫人看看自己出人頭地的樣子
就這樣要死了嗎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
“1996年冬,不明人士闖入s城檔案分館,欲搶奪絕密檔案,四名員工全部不幸遇難。
其中員工林清暖臨死前燒燬了絕密檔案,防止部分機密外泄,維護了社會穩定。”s城內部消息
正是五月芳菲的日子,處於丘陵山區的沈家嶴很是熱鬧,頭輪採茶已經過去了,大家正在把採來的茶葉稱斤賣給茶廠,等到加工好賣出去後再分錢。
低矮的小平房裏,沈淑珍站在裏屋看着木板牀上蓋着一塊花被單的瘦弱女孩,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
但她馬上擦了擦眼淚,轉身出去了,而就在她走後不久,牀上的瘦弱女孩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林清暖醒了,她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灰白的牆壁,左手邊的木框鐵格子窗戶,身下躺的的木板牀,熟悉的花被單
這不是她小時候住的屋子嗎
剛在疑惑之際,有腳步聲急急地從外面傳來,林清暖擡眼看去,卻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是媽媽她都多久沒有看到媽媽了還是這樣年輕貌美的媽媽
這個時候,沈淑珍雖然已經三十四歲了,但是因爲天生麗質,所以看上去還只有二十的樣子。
她此時正穿着一件藍色的粗布單衣,着一條灰色寬鬆的褲子,美麗的大眼睛裏含着淚水,看到醒來的林清暖滿是激動與欣喜。
“媽”林清暖纔開口,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沈淑珍卻不管不顧地攬着女兒哭上了:“暖暖啊你可嚇死媽媽了你要是去了,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可還有什麼意思啊”
林清暖本來乍然醒來發現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的時候還很是驚訝的,但此刻被沈淑珍這麼攬着一哭,也不禁潸然淚下。
她沒有像自己的母親一樣嘴裏嚎着什麼,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淚,一如從前受了委屈後的每一次哭泣。
但這哭泣卻不同於往日,是喜悅的淚水,爲重生,爲嶄新的開始,更爲再一次見到親人
母女倆就這麼抱着哭了一會兒,沈淑珍才抽身摸着林清暖的臉問道:“暖暖,肚子餓不餓媽給你去弄點喫的。”
林清暖點了點頭,然後道:“我有點渴。”她的聲音仍舊沙啞,看來真是渴極了。
沈淑珍忙從外屋的八仙桌上拿來一茶缸子已經涼好的白開給自家女兒。
林清暖也實在是渴極了,接過茶缸子就大口大口地喝起來,不時地還有水滴從嘴角流下,都被沈淑珍拿手帕一一擦掉了。
“慢點喝,暖暖,待會兒還要喫飯,留着點肚子。”
沈淑珍怕林清暖喝多了,還在一旁細聲慢語地提醒道,並且輕輕地拍着女兒的背。
喝完了水,林清暖又把茶缸子還給沈淑珍,舒坦地呼了口氣,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了很多。
她在s城檔案分館工作了幾年,曾經見過一些超自然的絕密檔案,因此林清暖判斷自己是遇到了“重生”這種情況。
雖然這種現象目前沒有辦法用科學來解釋,但對於當事人來說,能重活一次總是好的。
重活一次,守護想守護的人,同時還要把那些渣滓一一清理掉
林清暖想着,眼底閃過了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