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下了一夜的雪，湖面上結起一層薄冰，擡眼望去，一片銀裝素裹。
一銀灰色身影負手立於湖邊，他靜靜望着結冰的湖面，背影看去，似有些冷漠寂寥。
凌靈提着衣角，尋到那個身影后，一陣小跑上前。
因地上的積雪有些融化又結成了冰，眼看他的背影觸手可及，怎奈腳下一滑，身體向前倒去
“啊”
他忽而回頭，見一白色身影失重倒向他，斗篷裏的手臂瞬間擡起，將她穩穩扶住。
她一擡頭，驚嚇的表情停留在她泛紅的臉上，帶着略急的呼吸聲，她只覺得心跳加速，她嘴角一揚，
“找到你了”
他深邃的雙眸盡是冷漠，眉宇之間看不出任何情緒，冷聲道，
“找本王何事”
凌靈有些愕然，直起了身子，一想到昨晚，她又揚起嘴角，輕聲道，
“我想你了”
白非夜目光忽閃，他沒做回答，只是轉身看向湖面，斗篷裏的雙手在身後緊握。
凌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背影，內心一跳，又道，
“王爺，新年快樂”
“嗯。”
他冷哼一聲。
他是有什麼心事嗎她微微張口，想要問一問，只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溫柔悅耳的聲音。
“非夜”
她回頭一看，慕容雪端着一托盤，優雅小心的向他們走來。
她披着煙粉色織錦鑲毛斗篷，略施粉黛的小臉掛着柔美的微笑，賽雪的肌膚微微泛着紅。
她緩緩走到白非夜跟前，含笑的桃花眼柔柔的看着他。
“時間有些長，久等了。”她嘴角帶笑，像是絲毫沒有察覺一旁的凌靈一般。
“雪兒來王府做客，本就沒必要做這些。”
白非夜態度一柔，嘴角上揚，看上去如寒冬裏的陽光般溫暖。
凌靈內心一抽，雙眸滿是不解，怎麼他的態度，如此反差
“這是我特意爲王爺做的藥膳，昨夜下了一夜雪，喝點藥膳可以驅寒。”
“好。”
白非夜擡手端起托盤上的瓷碗，輕嘗一口，擡眼看向擡頭對他微笑的慕容雪，嘴角又是一抹明顯笑容，
“好喝。”
眼前兩人皆是面帶笑容，互相對視，都生的十分好看，看上去竟有一種天生一對的感覺。
凌靈心底升起一抹嫉妒，然而此刻的她又感覺像是一個不應該出現的局外人，她忍住內心的疑惑和難受，淡淡垂眼，輕聲道，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方纔只顧着給非夜送喫的，竟忘記給妹妹問好，還請夏侯妹妹見諒。”
慕容雪轉眼看向一旁的凌靈，漂亮的小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凌靈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
“沒事，你不用在意，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說罷，便欲轉身離開，慕容雪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當即說道，
“非夜曾說，我行的禮是最好看的，妹妹你看看，非夜說的，是不是真的”
慕容雪抓住凌靈的雙手，將她留在原地，然後雙手角度剛好的疊於小腹前，她緩緩轉頭，看向白非夜，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那麼恰到好處。
凌靈腦子一陣嗡響，她睜着雙眼看着慕容雪，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慕容雪對着白非夜，擡手輕壓，角度剛好，她溫婉一笑，
“參見王爺”
有些念頭在凌靈腦子裏萌生，梨花白披風裏的手指掐進手心，她努力抑制住漸漸顫抖的身體。
慕容雪看向她，嫣然一笑，“不知妹妹，覺得如何”
凌靈故作鎮定，此刻的她很慶幸她的嘴角天生上揚，
“很，好看。”
“以前非夜總說我的字不好看，讓我多加練習，前段時間閒來無事在練字時興起寫了首詩，還請妹妹鑑賞。”
她從斗篷裏摸出一張摺疊整齊的宣紙，優雅的遞到凌靈面前。
凌靈雖心有疑惑，但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接過了那張紙，她緩緩打開
待她看清上面的娟秀好看，行雲流水般的字體時，她只覺得頭脹得厲害，心臟一抽一抽的難受。
宣紙上的字跡，凌靈無比熟悉，那不正是白非夜最初給她的模範宣紙上的字跡嗎
所以打從一開始，她學的是慕容雪的禮儀舉止，練的也是慕容雪的字
拿着宣紙的手微微顫抖，凌靈保持住一絲理智，她冷着臉，看向白非夜，眼底還留着些許期待，她用略帶沙啞的嗓音道，
“雪凝閣”
“夏侯妹妹還不知道吧，雪凝閣是非夜爲我建的，裏面的擺設也都是非夜按照我的喜好弄的。雪凝閣建好之後，我只是去參觀過，還未曾進去住過，既然妹妹替我進去住了一段時日，不知妹妹可否告訴我，住的可還舒適”
慕容雪臉上保持着美麗無害的笑容，她語氣輕柔，像是在講述一件美好的故事一般。
凌靈身子一晃，她控制着那一絲殘留的理智，忍着從心裏散發出來的顫抖，冷眼看向白非夜。
她需要知道真相，從他口中說出的真相
“你讓姥姥教我禮儀才藝，是因爲姥姥是一手將她培養出來的人，所以我纔會學得更像她”
白非夜深邃的雙眸帶着無邊的寒冷，
“嗯。”他輕哼一聲。
“你教我書法，也是爲了讓我更像她”
手指用力的掐着手心，試圖保持那一份清醒，她的呼吸漸漸加快。
“嗯。”
“那那你讓我住去雪凝閣是爲了什麼”
“那還不是因爲非夜”
“你他媽閉嘴我沒問你”
被凌靈突然一吼，慕容雪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她紅着眼看向一臉冷漠的白非夜。
“”
他沒有說話，只是冷着一張臉。
凌靈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她努力的抑制自己混亂的呼吸，
“一開始你就把我當做慕容雪的替代品”
“是。”
語氣中聽不出半分情感。
“爲什麼”凌靈用力皺着眉頭，睜大眼睛，不讓眼眶裏的淚水就出來。
“雪兒她，不願嫁給皇兄。”他垂眸，冷聲道。
“那就是要我幫她嫁，是這個意思嗎”
內心一片瞭然，眼淚沒忍住的滴了下來，她立刻擡手抹去。
再堅持一會兒哭了就沒尊嚴了別哭
凌靈咬緊牙關，強忍着心頭滋生的難受。
“是。”
耳邊傳來他磁性好聽的聲音，可這一刻，這聲音在她聽來，是那麼的刺耳。
她忍住情緒，紅着雙眸看着他俊美如塑的臉，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輕聲問道，
“那麼，昨晚”
“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冰冷的聲音狠狠打在凌靈心上，她只覺得內心揪着難受。
沉默許久，她忽而揚起嘴角，淺然一笑，雖目光決絕，眼底卻盡是淒涼。
“你們的算盤打得真好，”她似雲淡風輕的輕聲道，“可棋差一招啊，”
一聲長嘆，她擡眼瞪向那張她爲之心動的臉，
“我就算死，也不會當別人的替代品。”
她留下一個明豔好看的笑容，將披風利落地拉了拉，轉身離開。
他冰冷的雙眸看着那纖細決絕的背影，漸漸離他遠去。
我選擇，給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