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拿着木梳站在她身旁。
“我自己可以。”
凌靈有些不好意思,想將他手中木梳接過,他手一擡,柔聲道,
“這一次。”
他的語氣讓凌靈不知如何拒絕,內心一頓,梳着頭髮的手緩緩放下。
慕白輕輕取下她頭上的玉冠,三千青絲傾瀉而下,修長的手指挑起一縷髮絲,木梳輕輕劃過發間。
屋內一片安靜,些許陽光灑進來,凌靈坐在牀上,空氣中瀰漫着他身上好聞的花香,恍惚覺得又像是回到了在錦華山上的日子。
內心慢慢靜了下來,她輕輕撕去脣上兩撇鬍子,嘴角一揚,此刻,真好。
“終於捨得把鬍子撕了”慕白語氣中帶着笑意。
“難道這鬍子貼着不好看”
“嗯。”
慕白輕哼一聲,凌靈有些不樂意,她覺得自己男裝點睛之筆就是那鬍子呀,義父的鬍子多好看
但聽了他的話,凌靈內心升起了一個念頭。
頭髮捋順後,他隨手給凌靈綰了個髮髻,摸出早已爲她準備好的月牙白錦緞髮帶,綁在髮髻下。
“這是”
凌靈伸手去摸腦後的髮帶,舒服的手感心頭一悅。
“給靈師妹的禮物。”
慕白嘴角一勾,滿意的看着她。
“謝謝。”
他看着那個跳下牀,跑到梳妝檯前照來照去的白色身影,嘴角帶着寵溺的笑。
凌靈回頭看他,正好將那笑容收進眼底,她愣在原地。
察覺她的反應,慕白立刻收了笑容,移步向門口。
“你去哪兒”
“鑲玉樓。”
“有事”
“嗯。”
“能,不去嗎”
凌靈的聲音越問越。
雖然相信他說的,去鑲玉樓一定是有事情要處理,可是一想到在鑲玉樓看到沐霓裳投懷送抱的場景,凌靈心頭就酸酸的不是滋味。
慕白背對着凌靈,始終沒有回頭,他沉默片刻,輕聲道,
“靈師妹,你越界了。”
她微微張口,話卡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只能目送慕白離開,擡手輕撫悸動的胸口。
依稀記得這樣的感覺曾經有過,是那年她還在景王府的時候,只是此刻的感覺比那時強烈了很多,她在心裏問自己,爲什麼要執着於他面具下的臉呢
這天之後,他們一直都沒有再見過面,不是凌靈不想,而是慕白去了鑲玉樓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她無時無刻不想把他從鑲玉樓里拉出來,可是又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再次當一個跳梁醜,再演一出拙劣的喫醋戲碼。
瑾容有些後悔自己將慕白在鑲玉樓的事告訴凌靈,不然她家姐這幾天也不會終日一個人坐在劇院雅座內,時而盯着窗外的街道發呆,時而沒有徵兆,氣定神閒地將一個茶杯捏碎瑾容每次上前好言關心凌靈時,都被凌靈請出雅座。
榮耀也在瑾容的威逼利誘下,有些不自在地走進雅座想要問問凌靈的情況,本就不擅長這些的榮耀,面容不變的緊繃冷峻,內心卻是萬馬奔騰。
他站在凌靈身旁沉默許久,瑾容看來,在他進去之後,畫面就如靜止了一般
“凌公子,你最近是不是”
“你,出去。”凌靈冷聲道。
“是,公子”
榮耀如釋重負,瞬間來了精神,有力地向她行了個禮,瞬間消失在雅座內。
暗中觀察一切的瑾容此刻對榮耀真是打從心底的鄙視,堂堂龍雲門首席暗衛,竟然連句話都不敢說榮耀絲毫不在意瑾容鄙視的眼光,他覺得只要不讓他去接近現在的凌靈,讓他上刀山下火海都願意。
就在瑾容糾結無措時,她腦子裏突然閃出一個人的身影,說不定那個人,能行
瑾容衝到學院,強制性的中斷了洛似錦的舞蹈課,以最快的速度將她帶到了劇院。
一路上大概聽瑾容說了凌靈的情況,洛似錦算是明白了凌靈的心思,這丫頭十有是相思病。
她來到雅座前,看着坐在裏面,全身上下散發着與世隔絕氣場的白色身影,眼底一笑,走到她身旁,從容坐下。
內心始終處於煩悶狀態的凌靈察覺到身旁來人,她冷臉看了看,發現是姥姥後,立刻收了自己的臉色,輕聲問道,
“姥姥你怎麼來了”
洛似錦淺淺一笑,“我要是再不來呀,有些人恐怕就要相思成疾了”
“我哪有是不是瑾容造的謠”
說罷,雙眸冰冷的看向雅座外,門口的瑾容和榮耀察覺到凌靈的動靜,瞬間將頭縮了回去。
“靈丫頭,有什麼心事,可否跟姥姥說說”
洛似錦擡手輕撫她的頭,柔聲說道。
凌靈盯着洛似錦看了許久,心頭升起一股暖意,原來的煩悶感少了一些,她噘嘴蹙眉,一臉委屈,緩緩將她這幾天的所思所想,一一向姥姥傾訴。
洛似錦聽完後,鳳眸裏滿是欣慰的笑意,她隨手端起一杯茶,道,
“靈丫頭,其實你打從心底,是能接受他不摘面具的。”
凌靈挑眉問道,“姥姥怎麼說”
“從認識他到在意他,整個過程中,你都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但還是在意了,而且非常在意,不是嗎”
姥姥的話,一字一句像是敲在凌靈心頭。
對呀,不正是非常在意嗎
“姥姥問你,你想和他在一起嗎”
凌靈思索片刻,鄭重的點了點頭。
“若是他和別人在一起了,你願意嗎”
凌靈立馬搖頭。
見她這般反應,洛似錦揚眉,道,“那若是他在你面前摘下面具,就要和別的女人長相廝守,你願”
“不願意”
沒等洛似錦說完,凌靈立馬說道。
“你看,你已經選擇了。”
洛似錦莞爾一笑,抿了口茶。
凌靈心頭一悸,恍然大悟,“姥姥”
洛似錦輕撫她沒了鬍子後精緻如花的臉蛋,柔聲說道,
“靈丫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有些事,不一定挑明瞭,纔是最好的。你想想,他的臉和他,哪個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