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流得更洶涌起來：“怎麼會這樣明明是我先中毒的，我現在還可以正常行動，你怎麼會”
林笑笑看着斜躺着的白翊，彷彿有細又長的針猛然孔進她的心臟裏，她心痛得整個人瑟縮了一下，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白翊卻仍然笑着調侃：“可能是因爲你是凡人，我是靈族吧。”
林笑笑見他仍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急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延緩病毒”
她怔住，突然想起來，當時她被那個提線紙人困在結界裏，病毒發作喘不上氣來時，她右手腕處的盟契訣似乎起了作用，完全幫她壓制住了病毒。
那時候，她以爲是盟契訣幫了她；現在看來，應該是祭伺大人通過盟契訣在她幫壓制病毒，也正是因爲這樣，祭伺大人現在才站不起來，才比她更嚴重的吧
林笑笑用力擦乾淨眼淚，祭伺大人因爲她就快要死了，這種時候她怎麼能只知道哭呢她二話不說，在白翊身邊躺下來。
白翊依然是往常那副作派，口是心非地往旁邊讓一讓：“噫，幹嘛靠這麼近。”
“我不管”林笑笑擠過去緊挨着白翊，“反正你都已經被我傳染了。”
她說完就用右手抓起白翊的左手。
她力氣太大，白翊一下子沒掙開，驚異道：“你要做什麼”
“反正不能認命。”她表情堅定，彷彿是在對自己說，又彷彿是在對白翊說。
不等白翊有所反應，林笑笑便將右手內手腕處的盟契訣牢牢貼住白翊的左手內手腕。她沒記錯的話，祭伺大人的左手腕處有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盟契訣。如果，這是他們之間特殊的印記，那麼，是不是可以通過盟契訣將祭伺之前給她的“治療”再回渡過去
她不能確定。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林笑笑，你幹什麼你就這麼急着去找死嗎”白翊罕見地發了脾氣，林笑笑就知道了，她這個法子，管用
“不幹什麼。”她因爲自己想到了有效的方法開心地笑，“也就是生命分你一半。”
白翊心中一暖，嘴上依然冷硬：“不需要。”
“怎麼會不需要。”林笑笑說，“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麼能讓一個人癱着，另一個人行動自如呢”
癱
白翊額角青筋跳了跳，他何時被這樣不堪的詞形容過簡直就要暴跳如雷。卻又聽見她喃喃道：“起碼要一起癱啊。就算是死呢，也要差不多時間一起死啊。反正，我不要在你後面死。”
她這一番話竟令白翊再說不出話來，所以準備她嗆她的話全部都默默嚥了下去。他活了一千多年，看過無數生靈來到這世間，又被時光帶走；他以爲他早看淡生死，也早已做好準備隨時消逝在這大千世界。卻沒聽到，當他聽到這個凡人說，就算是死呢，也要差不多時間一起死啊的時候，他竟然開始留戀這世間。這實在不該是一個修煉了一千多年早已絕情絕愛的靈族大祭伺該有的樣子。
林笑笑見他不再反對，霸道地與他十指相扣，嘴裏唸唸有詞：“盟契訣，盟契訣，你要是能聽見我叫你，就發一下熱。”
夜色下，他們緊緊貼在一起的手腕處發出金色的光，溫熱的感覺從皮膚下慢慢蔓延上來。
“哇，它真的聽得到。”林笑笑忙不迭地說，“盟契訣，我數學不好，你快幫我算算，讓我把的時間分一點給祭伺大人。最好呢，是兩個人一起掛。”
白翊突然就被她逗笑：“這麼精確的計算，你就不要爲難它了。”
“那好吧。”她微微擡起頭看向兩人的手腕處，“那盟契訣，你就差不多把我們倆的時間分一分就好了。但是呢，一定要我的時間比祭伺大人的長一點。”
“也不是怕死。”她自說自話，“就覺得，我要是死在你前面，你肯定會難過。而且啊，你走在我前面的話，還有我送你啊，那樣你就不會太孤單了。”
白翊原本覺得她的話太孩子氣，忍不住笑起來，笑着笑着卻嗆咳起來。她這些話，仔細想一想，卻又像極了耄耋夫婦交待着身後事一般，沒來由讓人眼熱。
“其實，也不是一定會死。”他試圖安慰她，“也許還有辦法。”
“什麼辦法”林笑笑激動地坐起來，“你快說，什麼方法我現在就去辦”
白翊也坐起來，按住她的肩，生怕她眨眼間又飛走。
“長林。”他說，“還記得我讓你去找長林取的那個東西嗎”
“就是那塊石頭”
“那不是石頭。”他糾正她，“那是龍鱗。”
“龍鱗”林笑笑想起龍曦變成龍形時的樣子，確實有色彩斑斕的鱗片，但是跟那個亡魄僞裝的“石頭”樣子差別也太大了吧。
白翊知道她在想什麼：“那不是普通的龍鱗。龍族天生百毒不侵，都是因爲那龍鱗護體的緣故，其中靠近心臟的那一片最爲珍貴，龍族叫它固若，取固若金湯之意。因爲太珍貴，怕落入肖小之徒手中，所以固若一旦脫離龍身，便會變成石頭以隱匿其形。而我讓你找的那一片，便是靈族上一任皇帝的固若。”
“靈族上一任皇帝那不是龍曦的父親”林笑笑想起龍曦曾說，她是龍族最後一條龍，“那她父親”
“失去固若的龍族會灰飛煙滅。”白翊點頭，肯定她心裏的想法，“我們靈族，一向是上一任皇帝不在了，下一任纔可以繼任。”
“當年，靈族也遇到了亡魄之災”林笑笑實在想不出，能讓靈族皇帝取下固若的其他情形。
白翊搖頭：“我說過，在此之前亡魄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龍曦的父親爲什麼要取下自己的固若”
“爲了救他唯一的孩子，龍曦。”白翊望着遠方的黑暗裏，目光悠遠，彷彿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林笑笑也不由跟着傷感，想來那時的小女皇龍曦應該很傷心吧。
她安慰不到龍曦，只好轉而寬慰白翊：“我想，即便是灰飛煙滅，但是因爲救到了自己的女兒，所以他應該也是很開心的。”
白翊靜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說：“沒有救到。”
“那龍曦”
“那她是怎麼活下來的，對吧”白翊低聲說，“聽說，那個時候她是龍族千萬年來最出色的一個繼承者，不到一百歲就已然可以幻化成最美的女子模樣。沒人知道那一劫她是怎麼挺過來的。聽說，她將自己關在皇宮地底的泥沼裏幾十年，再出來的時候，連人形都幻化不出了。再過了些許年，才能勉強幻化成現在這般模樣，靈力也變得不堪一擊。”
林笑笑沉默不言，原來小女皇還有這樣一段經歷。她忽然就原諒了龍曦偶爾的暴虐。
“那當時龍曦父親的那片固若”林笑笑大膽地猜測着，“是被偷走了被那個長林偷走的”
林笑笑說完了，總覺得這中間好像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比如，白翊和長林是什麼關係他又怎麼知道那片固若在長林手上爲什麼白翊的舉動看起來好像只要她代替他去問長林要那片固若，長林就一定會給
林笑笑心裏萬千疑問，只到白翊說出一句話，她的所有疑惑便迎刃而解。
他說：“是被人偷走了。但不是長林，是我。”
林笑笑驚得轉頭去看白翊，他表情篤定，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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