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錯了。”
如來羞愧地垂下眼簾，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身上佛界第一人的威勢悄然散失，現在已經泯然衆人矣。
這個過程大概如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等他自己真正意識到的時候，再想扳回來已經不可能，有些東西丟掉了就無法回頭。在衆佛界大能的心裏，如來也已經不再是那個令他們畏懼的第一強者。
看到這一幕，寧凡心裏很是感慨。在他第一次見到如來的時候，如來是何等意氣風發，何等威嚴無兩，然而現在彷彿變成了普通的鄰家大叔。
命運無常，誰也無法逃脫命運的輪轉，所謂的名利只不過是虛浮的泡沫，一吹即散，不留下任何痕跡。一切都將湮沒在時間的長河中，沒有什麼能夠永恆。因爲某件東西一旦永恆，也就等於僵化。
人要是僵化了，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和一尊化石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就涉及到一個很根本性的問題，那就是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是追求永恆還是追求變化，抑或沒有任何追求只是活着。寧凡在等待華燈古佛融合功德之塔時，心裏泛起了很多想法，一時竟有些茫然了。
不對，不能讓這些消極負面的東西佔據我心，我要保持當初的銳氣和決定，生命不息，奮鬥不止，寧凡忽然神情一凜在心中自警。
如果按照悲觀的說法，那說什麼也不用做，直接混喫等死算了。但是可能嗎？至少寧凡是做不到 ，他不可能把自己放在那樣的境地，那是自我毀滅。
華燈古佛的情況和南海女大能很不一樣，他主修的佛門功法非常特別，尤其是在功德修爲上，不像南海女大能那樣將功德之塔煉化，而是直接將之置入佛丹之中，試圖將它和佛丹融合。
寧凡很快進一步發現，華燈古佛的氣門就是佛丹，他身上最強的部分也是最脆弱的部分，這一點很詭異，尤其是他自己能控制強弱的變化，顯得更加詭異。
換句話說，華燈古佛的佛丹受他自己的控制，他想讓它變強就能變強，想讓它變成氣門就是氣門，他能隨意轉換氣門的設置，非常有創意。
比如他和別人戰鬥的時候，就能利用這一點讓自身立於不敗之地。不過，在和寧凡戰鬥的時候，寧凡的出手太快太猛，讓他應接不暇，還是吃了大虧。
寧凡由此想到，任何功法都不可能盡善盡美。華燈古佛的這種氣門設置非常機動靈活，但是轉換需要速度，一旦跟不上速度，就容易被動。
像南海女大能那樣中規中矩，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因爲氣門是固定，所以只需要考慮保護它即可，可以把最強的防禦加持在它上面。和華燈古佛的機會氣門不同，固定氣門可以把防禦做到極致，反而更有優勢。
他在靜下心來後，還是堅持自己的初心，也就是追求實力，把命運控制在自己手上。至於別的他不願多想，他現在已經清楚了，任何人都不可能逃脫湮滅的命運，頂多能夠多活千年萬年，最終還是要化塵歸土。
華燈古佛渾然不覺，全力以赴地在佛丹空間中融合功德之塔，現在功德之塔成了他佛丹的新核心，處於至關重要的關鍵位置，成爲他的唯一。
可以說，華燈古佛恨不得把一切都融入功德之塔。給寧凡的感受是，現在的他不是以他自身爲主，而是以功德之塔爲主，人成了塔的奴僕。
爲什麼會這樣，寧凡完全能夠理解，顯然是華燈古佛擔心融合失敗，或者說是迫切想增加融合的成功率，不惜犧牲自身的地位。
在修煉的過程中，像華燈古佛這種急功近利的行動相當普遍，爲了儘快獲得強大的實力，不惜鋌而走險，不惜付出相當的代價。
事實上痛快是一時的，痛苦卻是終身的，打死寧凡也不會學他們，因爲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像華燈古佛這樣以後終生都會受功德之塔的束縛，根本擺脫不了，最終他極有可能成爲功德系統的奴隸。
人被功德之力驅使，到時候還是他自己嗎？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修行到了那一步，連起碼的自我都沒有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因此在修行的主動性上，寧凡一直非常注意，他絕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做些身不由已的決定，最終把自己陷入無法自拔的尷尬境地。
包括創世神訣，寧凡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並沒有完完全全地信任它。他只相信自己，對任何外力都懷着一份戒備之心。因爲只要是力量，就有可能被人操縱，甚至有它的自主意識，都是需要加以防範的。
看着華燈古佛爲了追求實力而自甘沉淪，寧凡心裏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悲哀，當這樣的人多了，對修煉界來說是很大的損失，尤其當驅使他們的力量變得邪惡之後，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力量本身是沒有善惡之分的，但是控制力量的存在有着善惡之念，它只會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那樣就必然會損害其它人的利益，造成動盪甚至殺戮。
現在寧凡忽然覺得，他爲他們凝聚功德之塔的舉動，貌似是在把他們往火坑裏推。包括南海女大能，也同樣越陷越深。
打個比方，功德世界肯定有很多體系，如果他們所接觸到的這個功德體系，由一股強大的力量控制，那麼毫無疑問他們都會被同化成它的一部分，受到它的控制，最終將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