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十二兇記 >第十九章 夜盜
    夜月如鉤,卻無端有了些寒意。

    夜聽閣石壁之上,柳錚蒼白的臉上居然有了些潮紅。額頭紫色徽印卻閃着流光。這流光時弱時強如螢蟲一般。

    “氣分陰陽,道法自然,虛無爲本,因循爲用,納無妄之氣,擇清虛以守宮。”

    柳錚心中字決閃動,正是玄門劍略的入門真言。

    須臾之間,他只覺萬念俱寂,這千丈雄蜂之上,唯他一人一般,俯仰之間,可指如蒼穹,覆手摘星。而一股蕭瑟的寒意卻由他身上散出。

    不知何時,柳錚睜開了雙眼,入眼的卻仍不過是滿閣的竹簡書冊,哪有剛纔那般的蒼穹。

    此時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已被軟禁了多久,只記得的那原本每天給他送飯的紫衣胖子已經很久不出現了。這也不全怪那紫衣胖子,柳錚自從竹簡中發現玄門劍略手記之後,一直忘我的修煉其中的法門,少則半日,多則數日都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大抵那胖子來過幾次喚不到柳錚,索性也就不來了,在那胖子心裏大抵認爲柳錚早已餓死了吧。對他來說,弟子數百的灌嬰門下,一個帶罪的遠侍弟子,就算餓死了,又能有多少干係

    誰會在意到自己曾經做過什麼。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隻是短短時日,柳錚早已入道,修爲已經不是剛入夜聽閣的那般了,玄門劍略手記中所載:“納無妄之氣”,便是指吸納天地間的山川之氣,此時的柳錚有那一碗單薄的井華水了。

    柳錚站起身來,微微凝眉,那逆紅紗已然不足半瓶,他心中不由的苦笑,世事弄人,只是短短時日,他已經悟得重天門下的玄門神通,雖修爲尚淺,但已經是無數重天門下弟子夢寐以求的了,但轉眼卻難保命不久矣,要活活給胸前的兇物吸食的骨肉不存,當真是何等和可笑。這世上除他心目中的師傅何先生,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有逆紅紗這種東西。他也知道在重天門下,可絕不會還有這等物是。

    柳錚閉上眼,躺在石壁之上,心中卻一點點的寂寞的纏繞上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還有那被屠的一乾二淨的漁村,甚至於千秋,甚至那紫衣胖子。想久了這寂寞就慢慢的變成已點點恨意在他心中纏繞,但下一刻便漸漸的散去了,他的呼吸卻輕了起來,因爲他已經感覺到這不知多少時日無人來過的夜聽閣,此時竟有一個人影,如同鬼魅一般站在門口。這人影彷彿憑空出現一般,無聲無息

    若是之前,柳錚肯定無法覺察,但此時他已身有神通,這人影自然不能瞞過他的雙耳。但縱是如此,柳錚心中還是一驚,因爲若是紫衣胖子這種人,不消走近,他便能感覺到,而這人無聲無息的站在門口,自己卻無法察覺,換言之,這人若是想要柳錚的腦袋,那麼現在柳錚的腦袋多半現在已經不在自己肩上了。

    這人影站許久,似是觀望,突然間,人影右手一揮,整個人便消失不見,但下一刻,人影已然出現在夜聽閣內。

    “這不是灌嬰峯的弟子”,柳錚心中暗道。灌嬰峯下弟子沒人會這個時候出現在後山這裏,也沒有人膽敢這樣明目張膽的進入已經封住的夜聽閣。

    柳錚沒有真兒那麼鬼機靈,但絕不傻,他屏住了呼吸,在石壁上裝睡起來。任由這人影一步步走近,淡淡的月光之下,襯着鏡子般的石壁,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見柳錚的所在。這黑影看見了柳錚,卻似乎並沒有喫驚,只伸出兩指在石壁上一點,柳錚便覺得的石壁與自己重了千斤萬斤,生生的已經動彈不得,不要說大聲喊叫,就算是想動動指頭都已經成了奢望。他心中已然大駭。

    但這黑影似乎對柳錚並無半點興趣,自顧自的在室內翻找起來,將柳錚平日整理的整齊的竹簡書冊翻了一地。這黑影並不燃半點的燈光,只是信手一撫,便將手中的竹簡置在地下。

    柳錚心中一動:這人莫不是找那本玄門劍略手記否則黑夜之中,這黑影如何手一撫就能分辨出是不是自己所尋之物

    柳錚當然知道,此時那玄門劍略手記正一片不差,端端正正的放在石壁的另一角

    而此時這黑影遍尋不着,已經邁步向石壁走來,黑影一擡眼,看見的正是那玄門劍略手記,黑影伸指頭一觸,但覺竹簡上歪歪曲曲的字跡,心中不覺一喜,雙手一收,那本玄門劍略手記已然消失不見。

    收入那手記後,黑影微微一皺眉,信步到了柳錚跟前。而此刻柳錚身上已冒出出了冷汗,這竹簡不在它處,卻整整齊齊的放在幾尺外的石壁之上,只要不是傻子,肯定明白其中緣由,這黑影自然不是傻子。

    “你本不應該看到這本手記的,否則你可能還能活的久些,也莫怪我心狠,我只能送你走了。”黑影低聲道。這屋子只有他的柳錚兩個人,這句話自然是給柳錚說的。

    黑影右手無風自動,整個屋子內的彷彿憑空出現了一個無盡的風洞,不多時黑影右手一翻,指尖已然多了三寸冰劍直射柳錚胸前,這黑影好縝密的心思:冰劍殺人,往往是看不出痕跡的。

    而此時百里外的一處火紅長亭內,一個紅衣少女卻無端覺得心頭一痛,浮在胸前的通紅珊瑚尺幾近掉落下來。

    “怎麼了,真兒。”,少女一旁似在靜思的藍衣輕紗的女子睜開了眼。

    “沒事,只是覺得心頭一痛,弟子也是不知爲何。打擾師傅清修了。”紅衣少女一低頭。珊瑚尺又穩穩的浮在了半空。

    “凡入我門,心中不可有太多執念,否則與你清修有阻。” 藍衣輕紗女子淡淡道,復有閉上了眼。

    “弟子謹記。”紅衣少女嘴脣微動,似乎竭力讓自己平復了下來,只是不知爲何,她的心頭那一痛,竟然有種讓她心驚肉跳的感覺。不自覺的朝灌嬰峯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三寸冰劍離的最尖銳的地方已經刺入了柳錚的胸膛,奇怪的是這次他胸前的天殤邪劍竟絲毫未動,半分也不阻這冰劍。眼看那冰劍就要將柳錚穿胸而過。

    卻聽的一身低鳴,突然,一條綠芒從窗外直射而至,正好釘在冰劍之上,那冰劍遇到綠光,眨眼間化成了一灘水漬,侵溼了柳錚的胸前。

    “六陽碧焰”。這黑影似乎吃了一驚,只是一閃,人已經在了屋外。但同時的夜聽閣外卻同樣是一道綠影一閃,已堪堪擋在了之前黑影的面前。

    柳錚剛纔死裏逃生,只覺得的周身已經讓冷汗與那冰劍化成的水漬侵透,但縱使如此,他還是轉動眼珠,竭力像屋外看去,此時月光正盛,月光正盛,屋外一黑一綠兩個人影,相距不過丈餘,正冷冷相視。

    “閣下已然得了那本手記,卻仍要殺人滅口,心思也實在太過歹毒。”綠影道。

    “你又是誰,爲何懂的六陽碧焰”黑影道,顯然並沒有打算回答綠影的問題。

    “我要是閣下,現在肯定不會想知道這些,因爲我只要高聲一呼,怕是閣下便要把命留在這灌嬰峯了。”綠影冷冷一笑。

    “是嗎那你爲何不試試。”黑影同樣冷冷一笑,這黑影不笨,對方既然也是不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是對此處有所忌憚,怎會真的把灌嬰峯上下弟子都喊出來。

    “若你交出那本手記,還能留得性命。” 綠影似乎已不願再說。手中已然幻化一柄幽綠長劍,這劍劍刃極長,中間卻嵌這一絲火紅的血線。

    而自這碧綠長劍出現,四下突的寂靜起來。月光都已經爲之停頓。

    “好,常道人的手記給你便是。” 黑影凝視這那柄長劍,許久無言。片刻後突然手一翻,手中的黑色的包袱已然如電般直射屋內的柳錚,而其上的勁力,足以將柳錚洞穿

    綠影似乎也吃了一驚,他實在想不到黑影會答應瞭如此痛快,更想不到黑影會將那一百多片竹簡朝柳錚射出。如果這竹簡真射中了柳錚,竹簡廢了不說,柳錚的小命估計也多半保不住了。

    “你敢”綠影一聲喝,身子如電,已然直射那黑色包裹,下一刻黑色包袱已然入手,但入手的那一刻,綠影卻眉頭一皺,然後五指一張,那包袱頓時碎成數片,月光之下,包袱之中哪裏是什麼竹簡,只是鎮尺一般的物是一二。綠影臉上一寒,回頭看時,那黑影早已消失無蹤

    看到這兒,柳錚都心中一嘆,這黑影不說修爲如何,單是心思的縝密與應變之能定絕非泛泛之輩。

    “若你想活的久些,今晚的一切你最好已經忘了。”

    綠影背對柳錚道,只伸手在石壁上一彈,柳錚瞬間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千斤重擔一掃而空。不止手指能動,舌頭又能說話了。

    “多謝救命之恩,不知閣下是誰”柳錚忙道。

    “人若不自強,和豬狗和異,好好修煉那本手記上的東西。莫辜負他的一番心意”

    說罷綠影一閃,已然不見了蹤影。

    剎那間,整個屋子似乎又寂靜了下來,彷彿剛纔的一番爭鬥,以及他黑影和綠影似乎都沒有來過一般。

    而柳錚耳中那綠影的那句話卻言猶在耳。

    “人若不自強,和豬狗和異”

    這此刻,柳錚竟是從未有過的渴望力量。想想今晚這綠影和那黑影,只是舉手投足間就能讓自己動彈不得,任人宰割。柳錚心中不由一寒。

    丈夫俯仰於世,豈能任他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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