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柳錚吃了一驚,因爲緣生還在閣中,此時若是讓於千秋發現,他實在不曉得這個老頭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下山幾趟,居然置辦這些聲色之物來,真是玩物喪志”於千秋眉頭一皺,目視石牀旁一七尺屏風道。
那屏風是用山陰紫竹編成,本是柳錚前些日子尋來的,他和緣生同處一室,總歸有些不便,是以柳錚便用屏風將室內一隔爲二,裏面住的的自然是緣生。也正是此時,緣生已從屏風一邊轉出,一身劍侍打扮,遮住了火紅長髮,急忙朝於千秋行禮躬身。
“弟子知錯,必當好好準備,不敢辱沒了灌嬰峯的威名。”柳錚道見於千秋眼神正要朝緣生看去,急道。
“這還差不多”於千秋神色爲之一緩。
“你楚師兄大概都告訴你了吧,這次會武,七脈之中不乏修爲高於你的弟子,歷代會武之時,更是難免有生死之憂,其中厲害,你可知道”於千秋長鬚拈動,言語之中竟有幾分關懷之意。
“此次若能爲灌嬰峯爭得一二,弟子粉骨碎身在所不辭。”柳錚忙道。
於千秋搖了搖頭,柳錚只覺一隻蒼老卻有力的手已然按了他的肩上。
“糊塗,什麼灌嬰峯的威名,師傅活到這把年紀,難道還在乎那點虛名麼你想救那水妖,那救便是,倒不用騙我這老頭子,也不用防着你楚師兄。”於千秋道。
“師尊,你都已經知道了。”柳錚低頭道。
“我自然知道,你以爲師傅這個掌刑長老是白當的麼我不僅知道你要爲陸取陽,救那水妖,更知道那幽都的下都使,也是你殺的。”於千秋道。
“弟子不該欺瞞師尊。”柳錚剎那起了一層冷汗。趕忙拜倒在地,卻給肩上的手穩穩扶住,哪裏拜的下去。
“師傅雖然老了,但還沒糊塗,我的徒兒,難道就是任人欺負的麼殺就殺了,那又怎樣。”於千秋冷哼道。
“師尊,師傅”柳錚道,眼中卻微微有些溼潤。他突然覺得於千秋雖然倔了些,但其實並不那麼討厭。
“沒出息,修道之人,心要百鍊成鋼,哪有幾句話就要流眼淚的。有朝一日你神通..”於千秋說道此,卻一句話說不下去。
“師傅不必爲弟子擔憂,弟子能有十數年光陰已是很知足了。”柳錚嘴角勾起苦笑。
“哼,混賬我教你神通就是爲了讓你一死麼”於千秋臉上一紅,一轉身似乎已要離去卻微一沉吟道:“七脈會武,其中的兇險可不比你平日的修行,人要害人可比兇獸厲害多了,你要是真不是對手,就磕頭認輸給我滾回來。”說罷,鬚髮迎風一動,已大步出了夜聽閣。
柳錚不由苦笑,心情卻好了太多。擡眼卻見緣生還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不由彈指勾起一抹劍氣,緣生的劍侍的帽子就掉了下來,火紅長髮便如水銀瀉地灑了下來。
“公子,你..” 緣生慌將帽子戴到頭上,皺眉道。
“我只是覺得我一直就是個傻瓜。”柳錚道。
“公子是不是傻瓜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公子的師尊其實是個好人。”緣生道。
“還有公子爲什麼說十數年光陰.”緣生輕聲道。卻只覺得眼前一花,哪有還有柳錚的影子
“應該不差,聽說還只是剛入門,卻已給於老怪收做了貼身弟子。此外我還聽說..”另一人道,正是那日沐君衡身後的青衣人。說道這兒卻朝沐君衡耳邊低語了幾句。
“他就是那個宿主,居然沒死” 沐君衡微微皺眉道。
“那倒好玩的緊,不知道他死在真武雷壁上的時候,重天派這羣老傢伙會不會也像一百多年前,也來場血祭。”沐君衡哧哧笑道。
“少主,那件事都主是不允許提的”。青衣人卻臉色微微泛白。
“我的事,還輪不到他管。” 沐君衡神色一冷,冷哼間一拂袖,人已向養元宮的所在掠去。而青衣人臉色實在有些難看,最後只能化爲了一道青光緊隨其後。
九州之境,何止數萬裏,而這廣闊境域之中,不若那蠻荒之地,惡骨之所。自有靈重飛禽、花鳥人畜、炊煙阡陌。更有冥靈山澤,洞天福地。深蘊天地之靈犀,而其中便有無數渺渺修者,吞氣運,納靈光,以身爲爐,天地爲澤被,尋天地之道,悟輪迴造化。而這無數渺渺修者,宗派駁雜,何止萬千,不過千年前那那道魔之禍之後,宗派大多勢微,分崩隱滅,宗派存於後市者不過十之一二。縱是如此,卻有七個宗派根深葉茂,弟子衆多。被尋仙求道之人成爲“七脈”,其中重天、幽都、落華山更是稱之爲聖派。
而七脈自出現伊始,每隔甲子便同聚重天派,分各脈一較神通,旨在證神通不虛,熔道法於一爐。久而久之,甲子同聚被修行之人成爲“七脈會武”儼然成了九州無人不知的接天盛事。
而今時今日,正是七十年一次的七脈會武之時
此時的重天派養元宮,真的成了天下萬人敬仰的聖地從九州各處,五色修道所馭的劍光,同指養元宮的所在,這些人之中,一半是冥冥野修,只爲一睹這九州第一盛事,而另一半便是七脈中的弟子,多是爲本門助威而來。當然也有自憑一身修爲,想博得一些彩頭的弟子。因爲九州有誰不知若是在七脈會武之時,若是哪個弟子能名進三甲,不說自己門派長臉不少,自己更是能獲得莫大的好處,這種機會,誰有會錯過
縱然修道千年,人的名利之心,總是有的。他們亦不例外。
而此時重天派幽幽山道間,卻極爲極爲冷清,少人人往。但卻不是沒有,有一隊車隊此時正緩緩而過,人不多,卻個個衣着華麗,爲首的那轎子更是華貴的像王侯巨賈之物。在重天派仙山聖派的此地,顯得格格不入。
“大哥,我們就這樣去養元宮麼”轎子中是一對男女,男子衣着淡青長衫,顯得淡雅非常,女子卻只是身着粗布,顯得樸素之極。而此時這女子開口道,聲音卻輕。
“這樣有什麼不好麼你可知道這山道上擡轎而行,可比御劍難多了。”男子道,正是雲音坊之主洗問聲。
“大哥說好便好了。”那女子低下頭,似乎不敢看洗問聲。
“養元宮不能御劍,與其與一步步走到那真武雷壁,還不如我們就這樣讓人擡着去有趣。”洗問聲笑道。
“更何況,這次能不能有點彩頭可就看我們白鳳小姐了,我嘛,只是來湊湊熱鬧而已。”洗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