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文體之路 >第八章 很繁忙的殺豬匠
    感覺剛眯了一小下,還沒有休息的過癮,家裏就來人了。

    先是大門哐啷啷一下響,然後一個小男孩歡快的跑路和嬉笑聲。

    陳明亮趕緊穿鞋起來出門迎一迎。

    “哥哥!,是哥哥回來了,媽媽,哥哥回來了!。”

    小男孩歡呼着跑過來就要撲向陳明亮。

    這時候的弟弟還是很黏這個哥哥的,他覺的哥哥很酷,懂的也多,還會殺豬,實在是有些崇拜心理。

    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自己見識也增加了,慢慢就看清了陳明亮的虛實,而且再加上張春花總是說些陳明亮無能,蠢笨的話。

    這才讓陳明天慢慢轉變態度,開始看不起這個一直關照自己的親哥哥了。

    張春花跟在後面關大門,看到陳明亮回來也是有些驚喜的。

    “大’小’回來了呀。”(魯西北當地會把兒子暱稱做“小”,女兒稱做“妮”,所謂大小,二小,大妮,二妮)。

    “娘!”。陳明亮喊了一聲。

    這時候的張春花還很年輕,才三十幾歲,以前也很漂亮的。

    不過這時候的長相併不算好看,已經有傳統農村中年婦女的架勢了。

    一是她不太會管理身材,身材慢慢就是直筒型了。二是穿着也隨意。

    你看,她下身用一件單衣套着大棉褲,腰裏圍着條帶油的粗布圍裙,上身的花棉襖就直接裸穿着,只是在胳膊上套着倆套袖,套袖上也油膩膩的。

    頭髮紮成一個小扭扭頂在頭頂上,還圍了一個大圍巾,圍巾的兩頭系在下巴上。

    臉色皮膚被冬天折磨的發紫,嘴脣都乾裂了幾道血口子。

    也就只能從眉眼額頭看出這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曾經年輕過,也靚麗過。

    “回來前喫飯了嗎,沒喫我給你做,剛好也要做中午飯。”

    “吃了,到家裏才喫的,就是鍋裏剩下的。”

    “啊,家裏哪有飯?你吃了啥?!”

    “鍋裏的那碗拆骨肉呀。”

    “全都喫完了?!”突然變了個語氣,母親的聲音尖銳起來。

    “嗯。”

    “你,你個棒槌,那是專門給你弟弟留着的,你怎麼能瞎喫呢!,我都沒捨得裝灌肚,特意挑出來的好肉。”

    “真沒給弟弟留一點?!。”

    “沒,我也好久沒喫過這些了,就都吃了。”

    張春花出離憤怒了。

    “整天就知道喫喫喫,瞎長這麼大個子,一點用都不中,一點點人的心眼子也不長,喫啥啥不夠,幹啥啥不行。”

    “喫啥幹啥都隨你那死鬼老爹,一點正事不幹,你咋不跟他一塊死了去,這都該娶媳婦的年紀了一點點的人事兒都不懂。”

    好久沒見母親這樣罵人了,她用詞還是那麼犀利。

    都不記得母親上一次這樣罵自己是什麼時候了,從自己到肉聯廠不在家而且還要問自己要錢之後就沒這麼罵過了吧。

    這纔剛見到母親的一點溫情突然看不見了。

    氣氛也就突然沉寂下來。

    “媽媽,別罵哥哥了,那拆骨肉我都不愛吃了,哥不喫我也是用來喂狗的。而且裏面還有骨頭渣子,一點都不好喫。”

    “我只愛喫裏脊肉,你再去買拿點裏脊肉吧,我要喫炸裏脊。”

    氣氛竟然緩和了好多。

    一時無話。

    “哥哥,我期末考試考了第一名,兩個100分呢。學校獎我了兩張大獎狀,還有一個漂亮的筆記本呢,全班就我考了兩個100分!。”

    陳明天興奮的喊着從堂屋裏拿出一張手寫的獎狀和一本像練習冊的軟筆記本,小手舉的高高的。

    “棒,天天真棒。!”

    陳明亮的語氣也假裝興奮。

    “哥哥,哥哥,媽媽今天去參加了家長會,還獎勵給我十塊錢呢,你有給我的獎勵嗎?。”

    這個熊孩子。

    “有,有,哥哥也有。”

    說着陳明亮從口袋裏也找出來5塊錢,遞給了弟弟。

    “才5塊錢呀”

    陳明天接過來,還帶着點委屈,有點嫌少。

    張春花又看到了陳明天腳上的雙星鞋。

    “鞋是咋回事,買這幹啥,又貴又不暖和,你爹的鞋你拿着穿呀。”

    “小了。”

    “擠擠腳怕啥,還能死了呀。”

    陳明亮沒有接話,有點適應不了家裏二十年前的氣氛。

    “學校的工資都發了嗎?”

    張春花突然問到。

    “發了。”

    “年底有多發過年錢嗎?”

    “有”

    “多少?”

    “10塊。”

    “真小氣,快點都拿過來,身上有錢就亂花,跟你那個死爹一樣一樣的。”

    “加上前兩個月的一共應該是50多塊了吧。”

    “嗯”

    “拿50給我,剛好明天小年,我明天帶二小趕個年集,給他去買一身體面點的衣服好過年。”

    陳明亮從口袋裏掏出5張10塊的給母親。

    並沒有討價還價。

    自己還藏有小金庫。

    其實,陳明亮從小就有儲蓄的習慣,剛重生回來他就盤點過自己資產了,你還別說,還真算是有錢人,就不算那100塊錢的運動會補貼,也還有1千6百多塊呢。

    不知道這是自己積攢了多年的零用錢,縫在自己軍大衣裏,隨手就能摸到。

    平時張春花對陳明亮用錢卡的很死,一是她知道陳明亮自己會賺年錢,閹個豬啥的現在的行情是一塊二一刀,二是陳明亮即使沒錢又能怎麼樣,要錢幹啥,就知道亂花。

    她隔着一段時間就會向陳明亮審一次錢,審查不出油水來,就會一頓罵。

    不堪忍受的時候,就會拿點錢出來。

    從父親去世開始,每一次交學費都要拖好久,拖到老師開始不讓上課了,這纔給交上,不過也是分期付款。

    這些陳明亮都習慣了,前世的記憶也慢慢找回來了。

    “別閒着光喫乾飯,過年這幾天多幹點活,我給你攬了十七頭豬,之前約的從二十四開始,殺到二十七,肉都許出去了”。

    “你等下收拾收拾案板檯面,我這就讓村上先送三頭過來,剛好下午還殺的贏,我也好再做點血腸灌肚拿去賣。”

    “好。”

    殺豬是基本技能。

    今天就能殺豬了嗎,陳明天聽了也興奮起來。

    “豬尿泡都要留給我,我這就跟二胖說下午去踢球去。”

    農村裏沒有很多現代化的玩具,什麼樂高,奧特曼,變形機器人啥的都是不存在的,豬尿泡,也就是豬膀胱,吹起來當球踢,絕對是個很好的玩具了。

    母親和弟弟又各自出門張羅去了。

    陳明亮捱了重生歸來的第一次罵,沒有像其他穿越劇中的那樣抱着母親哭,然後暗暗發誓要對家人好。

    其實,母親也是愛他的,只是愛有輕重,愛的方式也呂一樣。

    貧窮人家,感情哪裏會那麼細膩。

    陳明亮趕緊忙活起來,把院子裏的鍋子收拾出來,扯上水管,用壓水井往鍋裏灌上水。

    等鍋裏水差不多滿了,陳明亮身上也開始冒汗了。

    鍋底填上柴,點着了,把水燒起來。

    又壓了兩桶水,沖洗過案板,炊具。

    然後從裏屋拿出父親留下的殺豬刀。

    其實殺豬刀有好多把,有用來殺豬的,有用來剝皮的,有用來砍骨剁肉的,有用來切細肉的,嗯,還有用來閹割的....。

    當然,在技術高超的師傅手裏,一把刀也可以包打天下,只是效率低些罷了。

    刀還沒磨完,就聽着嗷嗷嗷的豬叫聲由遠及近。

    最先開門的是孩子們,他們比誰都興奮,然後是陸續進來的街坊鄰居,他們預訂了過年的豬肉,都是要看着你殺豬的,他們定了豬肉,怕你注水。

    最後進來的纔是用板車拉來的一頭豬。

    豬很不甘心的嗷嗷叫,你們過年爽了,我這個年怕是過不去了。…

    大傢伙圍了疏鬆的一圈,

    “亮仔這是又長高了呀,現在就比長壽高了吧。”

    “早比長壽高了,長壽纔多高,沒有一米八吧,看亮仔這身形,起碼有一米八五。”

    刀磨好了,鍋裏的水也有點熱了。

    張春花拿了一個盆子,接了點清水,調了點鹽巴,然後放在案板下,用來接豬血。

    其實,陳明亮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殺過豬了。

    肉聯廠主要是做肉製品加工的,殺豬隻是很小一部分業務。

    幾十年的技術底子還在。

    招呼着看熱鬧的人把豬擡上案板,用刀在豬身上隨意颳了幾下,張春花已經拿盆子準備好了。

    小孩子捂着眼睛,從指縫裏偷看;有些害怕的小媳婦還扭過頭去了;還有些鄉親可期盼了,興奮的兩眼發光,就盼着刀子捅進去的那一刻,緊張又刺激。

    看準了檔口,說了句按住了,陳明亮一刀往豬脖子紮下去。

    豬嗷的一聲慘叫,血水嘩嘩嘩的流進盆子裏。

    張春花一邊接還一邊用個棍子攪拌,這可是做血腸的好材料。

    當天連着殺了三頭豬,一直忙到半夜才把肉分清楚。

    然後還跟養豬的主人家結算了賣豬錢。

    算一算,收穫還不錯,現在豬肉五塊錢一斤,回收成本之後,平均每頭豬還剩下十幾斤肉,所有的豬骨頭,豬頭,豬腳,豬下水。

    只有骨頭不值錢,只能煮了啃。

    其他的都可以換錢,殺一頭豬起碼能賺五十一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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