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世界上,還有比死亡更加難以挽回的事情嗎
張煜笙說得對,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會比死亡更加難以挽回,活着就好。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就算是上天想讓我痛苦、獨孤的活着,我也應該感謝他。
我帶着最後的卑微,回到了顏岸的家。
“你去哪裏了一直關機”打開房門,顏岸一看見我,就衝上前來一把抱住了我。
“對不起,我手機壞了。”沉浸在他的擁抱裏,我覺得世界就在這一刻毀滅也好,這樣,這一刻,就是永遠了。
“沒事就好。”顏岸漸漸鬆開了我,我這才清楚地看見了他的臉。
明明昨夜還那麼幸福的他,今天卻平白的添了許多憔悴,他的眼睛裏佈滿了血絲,眼下也是一團烏青。他一夜沒睡嗎他一直在等我回來嗎
我已經不敢去相信顏岸對我的不捨了,就像一年前他親口對我說過的話:有希冀,就會有痛苦。
“你回來了。”刺耳的聲音在顏岸背後響起,我偏過頭,看見了穿戴着圍裙的殷璃若。
原來沒有我也是可以的,顏岸的病已經痊癒了,他已經不需要我了。
“嗯,對不起啊,我應該借個手機給你們說一聲的。”
“回來就好啦,快來喫飯啦,今天中午我們喫紅燒魚、宮保雞丁哦。”
“嗯。”之前的幾個月我還是不懂珍惜啊,我一直不願意陪顏岸喫飯,可現在,殷璃若走進了顏岸的生活,和顏岸單獨喫飯的機會,恐怕是沒有了。
“小言岸。”殷璃若尷尬地笑了笑,“我也就這樣叫你了,不然你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叫誰。”
“可以的。”
“你昨晚到底去哪兒顏岸找了你一晚,現在都還沒休息。”
我看向顏岸,他正捂臉打着呵欠。
“遇到了一個朋友。”
“楊乾勝”顏岸額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不,不是。”
“那就是李怡了。”
“也不是。”
“那你還有什麼朋友”
氣氛僵住了,殷璃若不厭其煩地給顏岸夾了各種菜,試圖打破這奇怪的尷尬,“顏岸,喫點吧,喫完就去睡一會,補個覺。”
“不吃了。”顏岸一甩筷子,轉身進了顏嵐的房間。
“你別生氣啊。”殷璃若趕緊安慰我,“他今天被領導罵了,所以有點脾氣,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只是,他怎麼睡那間”難道你們都已經同居了嗎這五個月,都發生了什麼。
我再也咽不下一口飯。
“哦,他那間陽光好,所以就讓給我住了。”
是嗎,我可還是喫不下了。
那今夜我要住哪裏,我單獨睡,就意味着顏岸和殷璃若會睡在一起,可若他們不睡在一起,我便要睡在顏岸身邊,瞧顏岸今天的態度,我該怎麼和他睡在一起呢。
“如果你也困了,就和顏岸一起休息一會兒吧,別勉強自己喫。”殷璃若似乎看出了我對食物的厭棄感。
“其實,我昨天還去看了看房子,我和顏岸非親非故的,已經打擾了他多日,也該搬走了。”我的聲音很小,因爲我實在不願讓顏岸聽見,就讓我靜悄悄地走吧,這個家,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怎麼了,是不是你看我搬來了才這麼說你是顏岸的朋友,不能因爲我搬進來就離開啊你去看看外面的房子,房價很貴的,所以現在的年輕人都搞合租,套二套三套四的,這有什麼關係啊”
“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還是你有潔癖,不喜歡和別人睡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歡,你可以去住顏嵐的房間,我和顏岸住一間也可以啊。”
這纔是她的意思吧,她和顏岸已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了,本來就應該將我空出來。
“不,其實我已經交了訂金了,今天就要搬過去的,和你沒有關係,我只是覺得,平白無故的住着顏岸的家,總佔着他的便宜也不好。”
“你才住了幾天啊,我都在這裏住了五個月了,我都不會這麼想,顏岸和你是朋友,不會介意這些的。”
“可我會介意。”
“那你還不如給顏岸交房租呢,至少我們幾個朋友能住在一起,相互照應,不是更好嗎”
“我看的房間就在這個小區,挺近的,也能照應的。”
“你幹嘛非得要走啊,顏嵐又不在家,她的房間反正也是空着的嘛。”
“我總不能讓我的訂金白交吧。”
“說來說去,你還是因爲我搬來了,那還不如我搬走呢。”殷璃若說着就站起了身。
我趕緊拉住了她的手,片刻後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又慌張地鬆開,“你搬走幹嘛,以後還不是要搬來住,搬來搬去你不覺得麻煩啊”
“那我去告訴顏岸,讓他說服你。”
“不要”這一次,我扯住了殷璃若的袖口,“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吧。”
這時候,我的新手機響起,我知道是張煜笙打來的,卻騙殷璃若說道:“你看,房東給我打電話了,我得趕緊去籤合同了,我去收拾東西,就不陪你喫飯了。”
殷璃若嘆了口氣,不再挽留我,只默默地喫起飯來。
“喂。”我走進顏岸的房間,面對着滿世界殷璃若的畫像,我已經虛脫到極點了。
“我就是看看你手機修好了沒。”
“哪有那麼容易,我新買了一個。”
“挺有錢的,這麼作。”
“是啊,對了,你治病是不是要花很多錢,我可以借給你。”
“我救你,給你打電話,不是爲了這個。”
“我知道,你是因爲把我當成朋友,正因爲我也把你當成朋友,所以我纔想幫助你,你放心,幾千萬我都借出來的。”
“你還是個富二代啊。”張煜笙的聲音沒有絲毫崇拜,“我真走運,有個土豪做朋友,可我得的是絕症,再多的錢也治不好的。”
“治不好也能爲你延長生命啊。”
“不用了,不論是你的錢還是我家的錢,都是白白浪費而已,”
“我現在正要搬家,一會兒找到房子了就去找你。”
“那你直接來找我吧,住我這。”
“你那”張煜笙那裏確實不錯,他其實也算是一個富二代,他家的別墅很大,有很多房間,最重要的是,他住的地方離這裏還很近。
“好啊,那我打車過來。”
這個世界,恐怕只有張煜笙一人瞭解我的痛苦,他沒有父母,只有一個弟弟卻又不在身邊,他和我一樣,至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