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盲侍 >第五十九章 姓趙
    燕宛一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申恩已經給他買了一份豆漿和油條,仔細掖在他手裏。

    “吶早飯。”申恩難得說的一本正經。

    燕宛摸摸手裏拿着盛豆漿的碗和兩根油條,心裏卻是一陣複雜。說真的他不是很喜歡喫豆漿油條,而且是申恩這個陌生人給買的。

    申恩看他不動口,卻是忍不住說道:“怕有毒”

    燕宛微微一笑,搖搖頭:“不是。”

    他說着這話,卻是慢慢擡起自己手中的碗,向着嘴巴里送去。燕宛原本就看不見,這會子要將那個碗送到嘴巴里去,實在是有些喫力。只見他顫顫巍巍地,如同一個老人在用力端一個他根本舉不動的東西一樣。一個不注意,他推送的力氣有些大了,竟是不小心將碗裏的豆漿灑了出來

    滾燙的豆漿在褲子上渲染開,迅速滲透到底下燕宛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申恩見狀,忙急着向一邊賣早點的大爺道:“大爺,快給個布子擦擦呀”

    賣早點的老頭到也乖覺,立刻就忙着跑上去遞給申恩一塊油黑油黑的毛巾。申恩心理上有些嫌棄這塊毛巾,但是他仔細翻弄了幾下卻是終於找到了一處乾淨的地方,這才滿意地向着燕宛的褲子上擦去。

    “抱歉,不必了”燕宛突然向後搖動了下輪椅,似乎有些抗拒,而且臉上也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申恩愣了一下,卻是以爲燕宛嫌棄這毛巾髒,但是他旋即想到,他應該看不見纔對申恩仔細看着燕宛的眼睛,那雙眼睛依舊是無神的,直直地看着前方。讓人看不出半點活力

    “真不擦”申恩緊緊盯着燕宛的眼睛。然而燕宛的眼睛卻一直飄忽着,彷彿是真的看不見他。

    燕宛搖搖頭,苦笑道:“我不喜歡喝那個。而且我這樣也不方便喝。”

    申恩停頓了下,卻是將燕宛繼續向前方推了推,燕宛不知道自己被推到了哪裏,但是聽聲音似乎比剛纔的環境安靜了很多。

    申恩回到他的面前,歪歪頭,詫異道:“對了,還未曾問過你,你的眼睛爲什麼是瞎的”

    燕宛停頓了下,申恩的這個問題未免問的有點突兀:“沒什麼,小時候給人家傷的。”

    燕宛順口胡謅。

    申恩繼續問道:“聽說你會跳儺舞是真的麼男人也會跳舞”

    燕宛挑眉道:“這個麼當然是真的我們跳儺舞,便如同這裏的男戲子唱青衣一樣,沒什麼不能的。”

    申恩點點頭,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也是對了,聽說你是自外國而來,卻不知是那個國”

    燕宛眉頭不易察覺地皺皺,說真的,申恩這小子問的問題真是亂七八糟極了,而且句句都是有關隱私

    “半渚國。”燕宛持續胡謅。

    申恩那邊忍不住咦了一聲,像是有些不可思議:“是麼半渚國可是遠在大陸的南端,可是我聽你的口音,似乎是北冥盛京的啊”

    燕宛面色不變:“我小的時候曾經與師傅客居於北冥,大部分的語言都是在北冥學會的。”

    申恩摸摸下巴:“那你是什麼時候離開北冥的爲什麼離開”

    燕宛終於有些忍不住了,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個無奈的笑:“看不出申大人是個跟孩子一樣好奇的人呢”

    申恩搖搖頭道,眼神有些犀利:“非也非也,我只是好奇爲什麼書緣晚上會到你那裏鬧事。書緣在我們執金吾是出名的好脾氣,絕對不會跟人產生這樣的衝突。”

    燕宛聽了這話,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又一陣苦笑:“可是,我能告訴申大人,我根本不認識他麼”

    申恩緊盯這燕宛的眼睛,緊緊地,像是巴不得從他的眼睛裏看出破綻來一樣:“我昨晚在他與白大人爭執的時候,似乎聽到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燕宛挑眉,像是完全不懂的樣子,然而心裏卻已經知道了他要說什麼:“是什麼”

    “你沒聽見”申恩臉上開始有些皺眉。

    燕宛誠懇道:“沒有,我並不知道說來昨晚在你們來之前,那位沈大人曾經來到我的房子裏,不由分說就要掐我的脖子,我嚇得魂都丟了一半,哪裏知道他喊的是什麼”

    “書緣掐你的脖子”申恩臉上的眉頭皺地更加厲害起來,“那就更加奇怪了因爲這世上如果還有個人能夠讓書緣瘋狂,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噢”燕宛的一個噢裏摻雜了很多感情。然而申恩卻忽然微微一笑,突然迅速將手裏的髒抹布向着燕宛臉上扔去。

    燕宛但覺面前似一陣風襲來,他也來不及躲開。接着便被那髒乎乎的抹布給擊中臉部,抹布從臉上滑落,抹布上的油腥氣在鼻尖擴散。

    燕宛的面部表情瞬間有些僵硬,他搞不懂申恩在做什麼,但是申恩的這個行爲,明顯有點不懷好意

    申恩在對面仔細觀察燕宛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因爲他注意到當抹布衝向燕宛的臉的時候,燕宛根本沒有眨一下眼睛,這是真瞎但是申恩只顧看着燕宛的眼睛,卻沒有注意到,燕宛手卻有些不由自主地緊攥手裏的油條,因爲他正在極力壓制他內心的波濤洶涌

    “對不住”申恩對着燕宛道歉,伸手將落在燕宛腿上的抹布拿開。

    燕宛挑挑眉毛,沒有說話。

    申恩陪笑道:“燕宛先生莫怪,申恩也是爲了先生好。”

    燕宛聽了這話,終是無奈一笑,那一笑,有些尷尬和落寞:“申大人客氣了,以前也經常有人這樣試探燕宛是不是真瞎。”

    申恩被他識破,微微有些尷尬,但是好在他臉皮厚,反而繼續說道:“燕宛先生從進宮到現在,應該有一個月了吧”

    燕宛知道他是轉移話題,卻也只是順從着他說道:“是。”

    申恩點頭道:“那燕宛先生可知道,聞人是北冥的國姓”

    燕宛心裏微微一個抽搐,但是臉上並沒有什麼表示:“知道。”

    申恩又繼續道:“既然燕宛先生小時候在北冥盛京待過一段時間,那麼您可知道曾經有位王爺就是一位叫做靜王的。”

    燕宛面不改色:“靜王那是誰不過也許聽過。”

    申恩對於燕宛模糊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只繼續道:“你記不清他也很正常,因爲他本來就是一個與皇位沒有緣分的人,出身也並不光彩。七八年前,你可能已經不在北冥了,那個時候,他曾經有過一段光輝的時刻,這個叫做靜王的人,在那個時候曾經與當今的皇上爭過皇位,但是最後失敗了。”

    燕宛微微一笑,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個笑裏帶着幾分自嘲:“那那位靜王后來呢”

    申恩回答的很簡單:“失蹤了。”

    燕宛繼續微笑:“聽大人這麼說,這位靜王還真是有些不自量力。只是大人既然說他是個與皇位無關,又是個曇花一現的人,申大人又爲什麼會提起他莫非申大人認得他”

    申恩搖頭卻是搖頭:“沒有,七八年前我只是執金吾東門選大人手下的一枚小小千人,自然沒有機會見到他。”

    燕宛點頭,似乎在等着申恩繼續往下說。

    申恩繼續說道:“可是書緣就不同了,他是見過那位靜王很多次的。”

    燕宛心裏忽然劃過沈書緣有些氣憤的聲音“你去過我們家那麼多次我當然記得你了”

    但是他臉上依舊極力保持平靜,臉上浮現出一個笑:“看來沈大人當年混的比您要好呢。”

    申恩皮笑肉不笑:“不過書緣他最後會死死記住那位靜王,完全是因爲靜王害死了他全家”

    燕宛的表情再次迷茫,又是說自己害死了他們全家當年他與聞人夏斗的時候,好像是在自己的謀士加內師傅趙南陵的指導下,覆滅過幾個家族,但是仔細想想。裏面卻不曾有過姓沈的纔對。

    申恩語調不變繼續說道:“而昨晚,他喊的正是那位靜王的名字聞人司,那就是你本來的名字吧。”

    申恩的話說道最後,卻是硬生生變了滋味。一雙眼睛鷹隼般上下掃視着燕宛的身體。

    燕宛先是一愣,但是旋即他便失笑道:“原來他昨晚喊的是這個名字然而我叫做燕宛,並不是叫聞人司。”

    申恩不笑,繼續嚴肅提醒燕宛:“你不要笑,書緣雖然有些小孩子氣,但是好處就是絕對不會認錯人,凡是他認定的東西,絕對不會有錯。”

    燕宛擡頭道:“申大人將我弄到這裏來就是爲了問這些東西”

    申恩搖頭道:“也不盡然。”

    燕宛聳肩:“還有什麼”

    申恩繼續道:“還有就是,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書緣他,原來不是姓沈的他姓趙。”

    申恩的話很短,但是這話一出口,燕宛的表情卻在瞬間變得無比陰鬱下去姓趙,這個姓氏如同有魔力般,幾乎是瞬間就扼住了燕宛的喉嚨。

    也許他可以忘記自己的這具軀體受過的痛苦,忘記自己放棄的君臨天下,但是就是不能忘記這個姓氏的人,帶給自己的一切。

    “姓趙”燕宛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申恩將燕宛的表情變化收歸眼底,不動聲色的補充了一句:“趙南陵的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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