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尹看燕宛這樣,不由得皺皺眉頭道:“怎麼又不想跟我說”
燕宛點頭嗯了一聲,白尹無奈嘆口氣:“算了,不說也沒事,反正你自從回來後,就一直反這樣欲言又止的,喫飯吧。”
燕宛將手從白尹腰上撤了下來,嗯了一聲,白尹起身走到門邊,將地下的盒子給拎了起來。
燕宛在牀上低着頭,忽然說道:“對了,你不是說,你師父也住在這裏麼怎麼不見他”
白尹打開食盒的手一頓,但是他儘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他病了,一般不下牀的。”
“這麼嚴重了”燕宛有些詫異,他之前是知道白小暑中毒的事情的,當年他還做靜王的時候,也曾在暗中替白尹打聽過治療之法,不過他知道的時間未免有些晚,他當年還未找到能治療白小暑的人,便跟着白尹去了崑崙,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尹嗯了一聲,只是掀開了食盒,食盒裏擺着一個大燉盅,燉盅一邊放着另一個小些的燉盅,打開那個大燉盅,裏面出現的赫然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水煮肉片,翠綠的油菜點綴在鮮紅的湯汁中,雪白柔軟的肉片在湯麪上漂浮。
“好香”燕宛停頓了一下,彷彿是陷入了回憶之中,“這個是什麼來着”
“你不記得了當初我第一次給你做的,就是這個。”白尹又掀開第二個燉盅,裏面是更加雪白的米飯。濃郁的米香從食盒裏飄出,香味不比昨天中午文遠若做的差。
“等下我記得了”燕宛的眉頭似皺了下,“你當初還往肉裏摻了很臭的東西,非逼我將他喫完了。”
白尹挑眉,添了一碗飯,又從一邊揀了勺子出來,舀了一勺肉湯,淋在米飯上,端到燕宛面前。
燕宛感受到近在鼻尖的香味,卻是瑟縮了下。
白尹見狀提醒道:“你不喫辣,所以辣椒我已經去籽了,只加了些麻油,不辣的張嘴。”
燕宛臉色略有緩和,這才張開了嘴巴,白尹將那一勺米送進燕宛口中,軟糯的米飯混合了湯汁,順着燕宛的喉管滑進了胃中,空空如也的胃腸感受到食物的進入,立刻變得活躍起來,燕宛越發覺得有些飢餓起來。
燕宛吞下第二口飯,疑慮道:“不過這個東西不是晚上和中午喫的麼早上喫這個東西,會不會有點油”
“中午和晚上你便回執金吾了,執金吾的廚房不是給咱們開的,哪裏能給你做飯喫。所以趁着還在家裏,便趁早給你做了就是。”
白尹說着又連給燕宛多往嘴裏搗了幾口,燕宛不自覺也跟着吞了好幾口。等到燕宛反應過來的時候,白尹已經起身去添第二碗。
“對了你一說到執金吾,我卻是還有問題想問你。”
白尹添飯的手一頓:“什麼事”
燕宛停頓了下:“就是就是關於那三件案子,阿康的死,我倒是知道了,但是關於萃馨和聞人雍的死,我卻是不知。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怎麼會同我們有關係的”
白尹聽得燕宛是問這話,卻是遲疑了一下,像是在考慮應該怎麼回答燕宛纔好,但是他馬上就回過神來,只繼續添飯道:“怎麼說呢他們兩個人的死,說出來,未免有些寒磣,只怕影響你喫飯的興趣。”
“我到沒什麼,你知道的,當年我對殺人這一類的事情還是很有”燕宛仔細考慮了下自己的措辭,“很有研究。”
白尹沒好氣地瞥了燕宛一眼,只得繼續說道:“先同你說萃馨的事,萃馨那丫頭死的到還好些,是失足落水的。至於聞人雍他就比較慘了,據現在來看,應該是自己失足掉進了糞坑裏淹死的。”
燕宛聽到東門萃馨的死的時候,臉上還略有些惋惜,但是等聽到聞人雍之死的時候,他臉上卻滑過一絲尷尬之色。畢竟這個死法死的也太窩囊太噁心了
不過燕宛好歹略略鎮定了下來,輕聲道:“可是隻是想這樣聽起來的話,他們的死,似乎真的都是意外。”
白尹舀了一勺肉湯,點頭道:“是啊,我們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爲的但是偶然的事情未免太多了,這就有點讓人生疑了過來再喫。”
燕宛點頭吃了一口飯,繼續道:“那這些事情怎麼又到了我們頭上”
白尹挑眉道:“這個麼主要還是要從聞人雍的案子說起。孫堅那邊已經查出了聞人雍死因,原來他真的不是偶爾死去,而是真的是他殺。”
“如何他殺”
“據孫堅的推斷,聞人雍之所以會死,是因爲他所進入的那件茅廁,被人做了手腳。有人在他進入茅廁之前,在廁所裏用了鐵粉燒硫酸之法,加重了茅廁中的臭味。茅廁裏臭味太濃,聞人雍乍一進去,可能受不住那樣的臭氣,結果導致神智不清,結果就一頭扎進了坑裏。”
“我並不奇怪你知道。”白尹往燕宛的嘴裏又送了一口,“你原先就總是喜歡那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燕宛沉吟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鐵粉燒硫酸會產生和茅廁一樣的味道。一般人的話,可能真的排查不出來。大抵只會以爲是茅廁裏太臭了。而不會向那種方向想。說到這裏,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孫堅他是怎麼發現這個問題的。”
“孫堅自有孫堅的法子,”白尹心裏默默想象了一下孫堅帶着人掏糞坑的場景,然後極爲佩服地看了燕宛一眼,“不過我覺得你倒是很厲害,跟我討論着茅房,居然還能喫下東西去。”
燕宛尷尬聳肩,卻毫不在意地又吃了一口飯:“這到沒什麼,反正只是說說而已。”
白尹舀了一勺帶有肉片的飯:“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麼地方看見的,不過我倒是從人家哪裏聽來,硫酸燒鐵粉,這是從西涼傳來的一種方法。”
燕宛聽到這裏,心裏忍不住有些委屈:“爲這你就懷疑我們”
“當然不是隻有這一件。聞人雍的案子是孫堅負責的,結果他查出殺人的手法是從西涼來的雖然你們自己稱自己來自半渚,但是知情人都知道你們只是頂了半渚的名字,實際上是西涼來的。而東門坤的案子是我負責的,結果我在宮中和宮外排查以後,卻發現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和阿蓮。”
燕宛嚼嚼嘴裏的肉,一口嚥了下去,點頭道:“說的也是那萃馨的案子又是誰負責的,它又是怎麼跟我聯繫上的。”
“萃馨的案子歸大理寺的王修來管,他至今倒是什麼事情都沒查出來,不過,萃馨的死法,倒是讓我想到了你以前同我講過的,那個小婉的故事。”
“小婉那個小婉”燕宛眨巴了下眼睛,他當年認識的名叫小婉的多了去了,那勾欄院裏原先有的是叫什麼小婉小蠻小桃紅的
白尹看他那無知的表情,便知他早就忘了那回事,於是不由得鄙夷:“就是那個失足掉進井裏去,結果被水蛇堵住鼻孔的那個。”
燕宛恍然:“是了,我倒是想起來了不過,你以爲萃馨也是那麼死的麼”
白尹點頭道:“我是覺得極有可能。”
燕宛眉頭一皺,胡亂又吞了幾口肉,卻是擡頭又問道:“對了萃馨她,是在溺死在哪個地方她們自己家麼”
白尹繼續點頭道:“是,那日正是東門哲的壽辰,而且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以前一直同東門家有嫌隙的陳家破天荒地跟東門家定了婚約,就是陳見素同萃馨定了婚,當時安國侯陳有靈也攜帶家眷親臨現場,本來是件極爲歡暢的事不料少年宴會上倒是高興了,結果萃馨卻去了後面花園醒酒,結果就失足落進了”
“落進了他們家的引觴河是不是”
白尹有些驚訝:“你知道”
燕宛尷尬笑笑:“我以前去過他家,那條河可是有名的緊,當然知道那條河了不過,萃馨若是掉進了那條河裏,恐怕不會同小婉一個死法。”
“有什麼不對麼”
“當然有了,引觴河可是東門家的河,怎麼會同宮中的枯井一樣,裏面佈滿水蛇所以,沒準真的是萃馨知道自己要嫁人了高興的,結果一不小心就失足落水了。”
白尹見燕宛說的一本正經,不由得提醒了一下:“可是,據掌握的證據來看,萃馨的落水並非高興所致,因爲,萃馨似乎並不是很喜歡陳見素,而是喜歡上了陳家小姐的一位教書先生。而這位先生幾日前,在京中企圖殉情,結果被孫堅攔截,雖然那人最終是死了但是,他卻留下了一句十分有意思話。”
“什麼話”
“他說萃馨跳湖的時候,他當時正在那湖的對面,就隔着那條湖水。不過我們後來問了下現場的人員,發現這個先生在萃馨的對面是不假,但是相隔的未免有些遠,他當時正位於距離引觴河很遠處的一處亭子裏。”
燕宛聽得這話,卻是難得一陣沉默。
“怎麼,你是又想到了什麼嗎”
燕宛歪歪頭,卻是說道:“到不是,只是想先問你,萃馨死的時候,是什麼時辰”
“午宴是正午辰時開的,而後來屍檢,確定萃馨死在當時的未時三刻。中間只隔了一個時辰多點。”
燕宛聽到這裏卻是忽然點頭道:“那便是了,就是這個時間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