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府

    祁俊軒端坐首位,下方坐着的高矮胖瘦老少皆有,有人穿着青布儒衫,有人一身官袍,紫朱二色皆有,那就是五品以上的官職了,最顯眼的就是幾乎與祁俊軒平坐的英俊中年人和他下首與他有三分相似的圓潤的雲尚書。

    那是雲家的嫡長子云璉,雲尚書的堂兄,前左相雲老爺子的嫡長子,當今樞密使,與二相比肩。

    祁俊軒身體微微前傾,一副恭聽指教的姿態。

    雲璉高談闊論,確實是實實在在分析了當今形勢,但言語間對言天卻諸多怨憎,並不符合他的身份和他應有的儀態。“王爺,不可再坐以待斃。”

    祁俊軒一臉受教的看着雲璉,問道:“大舅以爲該如何”

    “王爺,原本千允和李原就夠讓我們束手束腳的了,如今言天回來了,更是”

    祁俊軒說道:“大舅所說我都明瞭,但確實不知該怎麼辦,原本咱們謀劃奪了言天的兵權讓他和父皇離心,可誰知道公子插了一腳,直接在城外就定下了大軍歸屬,還讓言曄去統領,整整十萬精兵,無論我們要做什麼,那都是一匹伺機而動的狼,忽視不得。”

    提起狼,祁俊軒面色一寒,言天實乃心腹大患,可如今他已安穩入了京,和皇帝的關係也一如既往,正面對抗自然不再可行。

    雲璉眯了眼睛,說道:“王爺,若實在不行,就”手往脖子橫了一下。

    “大舅,不說言天本人武功至高,在如今做出這樣的選擇,實非明智之舉。”

    這個大舅在別處都是謹慎的性子,唯獨碰上言天就急切得恨不得立刻就殺了他祁俊軒自知根由在何處,卻不想多說,雲璉怎會不知如此行爲的後果,所以他自己並不會去做,卻想蠱惑祁俊軒,其心爲何,他早已洞明。

    雲尚書動了動身子,說道:“王爺不必憂心,言天幾人如何能耐也不過是孤木難支,待我們功成之日,朝中哪裏還有他們立足之地。”

    “舅舅說得輕巧。”

    “不知王爺聽過釋族沒有”

    祁俊軒刷地睜開眼,目光如火的看向雲尚書。

    釋族,他怎麼會不知道。

    據傳,釋族祖先是個孤兒,後入佛門,隨姓釋,名裏。

    值天下大亂時,佛寺十不保一,釋裏不得已加入了起義軍,他智勇雙全又擅岐黃之術,助起義軍首領奪得了天下。

    而後釋裏拒絕封侯拜相,求得錢財若干,自此不知去向。

    又過了數百年,王朝衰落,天下再次大亂,最後平定天下那人身邊也有一位姓釋的謀士,同樣也功成即退。

    如此反覆多次,至今釋族立家已逾千年,時間甚至比青州奉天觀還要早。

    皇室之間,隱有傳言,釋族助誰,誰就是天下之主。

    至於雲尚書如何會知道他是雲家嫡系,這些世家大族總有自己的傳承。

    沉了沉有些激動的心,祁俊軒問道:“舅舅此話何意”

    “老臣無意間知曉釋子弟到了一定年紀都要外出遊學,這一代的釋族少主應該正是外出的年紀,若能將釋族少主招攬到王爺帳下,何愁大事不成”

    祁俊軒心思轉了幾圈,說道:“那就勞煩舅舅了。”

    送走了門客和雲錢兩家的人,祁俊軒坐了一上午未曾飲食,下人本想伺機上膳食,卻不想他腳步不停地又出了門。

    內院的晉王妃聽完下人的稟報,面色如常的開始進食。

    就好像是早已習慣了。

    九樓對面的惠珍樓裏,祁俊軒推開了那扇據說是惠珍樓老闆自用的雅間門,動作熟稔。

    屋內有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正坐在窗邊下棋。

    聽到開門聲,那人擡起頭來,祁俊軒立刻頓住腳步,眼中有着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那是深入骨髓的愛。

    那人一張臉上五官皆不算出色,但眉骨鼻樑嘴脣卻都讓人覺得美麗至極,在角落陰影裏也能看到的白得發光的膚色讓她比別人更添一分清冷。

    好一個傾城美人。

    不帶一絲表情的面孔看起來似乎不近人情,卻又讓人忍不住更靠近一些。

    祁俊軒壓下心中澎湃的情意坐下,喚了一聲:“寒柯。”

    “怎麼”

    他搖搖頭,想了想還是說道:“今日府中議事,屢次提及言天,之前你與我說可從他女兒入手,可兩次都未能取得成果,我不認爲有拉攏他的必要,他與我父親相識多年,如此這般,實在是白費力氣。”

    寒柯微微低頭,藉由陰影擋住自己的表情,說道:“言天有兵,實乃大礙,若能得其相助,必事半功倍,你自己想。”

    祁俊軒說道:“罷了,此事我再想想。對了,你可曾聽過釋族今日有人勸我招攬釋族之人相助。”

    寒柯陡然擡頭,眼神中劃過了一絲祁俊軒看不懂的東西,待他仔細去尋時已經不見,他以爲自己看錯了,便移開了眼。

    “聽聞得釋族相助,可得天下,若能得其相助,可以一試,不過不可強求,還是應自行謀劃。”

    祁俊軒點頭,說道:“我也是如此想,那釋族若當真如此厲害,還不自己奪了皇位不過也不可不信,我讓雲家派人去找了。”

    “好。”

    語畢,寒柯又低下頭研究棋盤,並不與他多説,祁俊軒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守着她。

    “言家那個丫頭,你如何看”

    突聞此言,祁俊軒愣了一會纔回道:“怎麼了”

    “那日我在這裏看到她,不過一瞬她便發現了。”

    “她畢竟武功高又是在戰場上殺過人的,反應快很正常,否則也無法立下那些戰功。”

    寒柯握着棋子想了想,那個言致和祁寶這等紈絝子弟廝混,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智慧。

    應該是自己太過謹慎了,一個十二歲只知刀劍的小丫頭罷了。

    若真要提防,她父兄,還有那個千允和李原,纔是真該提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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