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良緣自謀:腹黑郡主請入甕 >第六十七章 一綰青絲
    這就是真正的家宴了,只有一家人的生辰宴,言致脣角的笑越來越燦爛,她很喜歡這樣的日子,安寧和睦幸福,她希望世間所有人都能擁有這樣的安寧。

    她看着父兄祖父叔叔在大碗喝着酒,看着輕音手腕一轉就在兄長的酒碗中扔了一顆藥,不動聲色卻換來了兄長一個明瞭的笑容,他們對視間,言致看見了他們未來的琴瑟和諧、恩愛兩不疑。

    她抱着一罈酒,頂着老爺子時不時瞟過來的眼色和欲說不說的神情,時不時地喝上兩口,她喝得比他們都多也更快,眼珠子倒是越來越亮堂,並沒有他們將醉的紅暈。

    夜深時,輕音和言曄相攜去賞月談心,言致讓人把醉醺醺的言天和尚宏送到院中,又叫了兩個略知武藝的小廝擡着醉得已經不知人事的尚瑜回屋。

    看着他們漸漸隱沒在昏暗中的身影,有些怔愣,她向來敏銳,今日尚瑜的異樣她比誰都先察覺到,而隨雯是一個很乾脆的人,她不理尚瑜的存在,會是因爲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她當日放棄原本讓輕音認隨雯爲姐姐,入隨家的想法,便是忽然福至心靈有了些許猜測,她自己也未有多少當真,不過是防個萬一,如今真有一個萬一了,她亦不知所措了。

    雯姐姐和小叔

    言致長嘆一口氣,獨自回清嘉小築,這些事她的身份終歸是無能爲力的,也許順其自然,方爲最好。

    走至湖邊那顆梧桐樹下,聞着自己手中那壇酒的香氣,她忽然想起清明那一日的情形,她哪裏那麼容易醉,她的酒量父兄祖父均不及,所以他來時她是知道的,只是因爲思慮過甚腦子有些混漲,就沒有多想,任由他抱着過湖進屋誰知會還沒進屋就當真睡了過去。

    她原本是想好好和他正經說說話的,他們從未相見,卻相交至深,這樣一個人她有多想見,只有她自己清楚。

    雖說後來他再次相救,他不曾明說卻也承了那個人就是他,可仍舊不是他,言致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很好的認識真正的他的機會,因爲那一夜迷濛的眼神中朦朧的月光下,他是真的他。

    只是錯過了。

    言致有些遺憾,然後更加遺憾,她今日生辰,他人不來也就罷了,連以往六年年年不落的生辰禮都沒了。

    這是因爲什麼

    她在樹下站了許久,站到淡淡的月光下她的影子慢慢變短又變長了一些,只是換了個位置,才轉身回屋。

    落到迴廊上那一刻,言致眼眸一亮,她聞到了一陣很淡也很熟悉的書墨香,有些書墨味道不一定是香的,尤其言致不愛舞文弄墨,更是對所謂新書宿墨難以欣賞,但他身上的書墨香,最爲獨特,連隨太傅浸淫此道多年,都不曾有這樣的清香。

    只有他,在那些不知他爲何人的歲月裏,她身邊夢裏都有這淡淡的書墨香縈繞着,彷彿永生不會揮散,那是幾乎刻印在她腦海、心裏、骨子裏的味道。

    言致幾乎是以她最快地速度攀着二樓的地板翻身就到了二樓的迴廊上,推門而入,琴前果然坐着一個人,窗子開着,有月光透進,初九的月光太淡,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有個黑色的身影坐在琴前,左手中握着一張紙,右手在琴上比劃着,卻沒有琴聲出來。

    “我以爲你不來了啊。”

    他起身,順手把那張言致以爲會是生辰禮的紙收回了袖中,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她身前,然後擡手在她腦後一抹。

    然後她高束的三千青絲如綢緞般滑下,覆蓋住她整個後背,月光下,有些盈透的光澤。

    言致直直對上他平靜毫無波瀾的眼,這是要做什麼

    她看到他的手腕微動,然後她發頂就被纏纏繞繞地挽上,以她的感觸,自然知道他在做什麼,但對於這個人,言致生不出任何一絲一毫推拒的心思,只是那麼靜靜地站着。

    直到他不知插了什麼到那挽起的髮髻中,言致才下意識地擡起手,想要抽出來看一看,但她的手才伸到耳側,就被人握住了,指尖傳來的溫度,很厚實,於是言致更加疑惑地盯着他,欲開口詢問,忽然又有些不知該怎麼問。

    於是她抿了抿嘴,眼珠子往上動了動,無聲詢問。

    “生辰禮。”

    言致笑開,說道:“謝謝,我可就等着你這生辰禮了,每年你都給,今年我還以爲你忘了,不過爲什麼今年不送曲譜了”

    他沒有答,只是靜靜地看着她,那輪上弦月外的雲層彷彿散了些,所以二人的容貌都清晰了不少,她喝了很多酒,向來白得不像是歸自戰場的面容染了些許緋意,本就天生帶着豔色的桃花眼有些迷濛,高束的髮絲頭一次挽了發,插着一隻彷彿有血色在流動的玉簪,更襯出了她的十分顏色。

    她今日生辰,仍是穿着那紅色的交領襦裙,卻沒有加上平日裏刻意用來壓住絕豔容貌的或青或墨的外衫,白日裏仍舊放肆調笑,他們倒沒人注意。

    到了這個時候,她美得讓人移不開一絲一毫的目光,十三歲的少女,還帶着些許的青澀,卻因爲酒意而多了三分的嫵媚,誰捨得移眼不看

    他鬆開她的手,順勢輕觸她瘦削的面頰,很輕很輕低摩挲了兩下,言致再次愣住,詫異地睜大眼,眼中的茫然無措,檀口微啓的欲言未語能讓人就此停了心跳。

    有手從面頰移過,覆到她眼睛上,輕輕地合上。

    那隻手離開後,言致停了停才睜開眼,那人已經不見了,只餘下滿室書墨香。

    她呆站良久,須臾,像是猛地想起來什麼,手伸到頭頂,卻在觸到時又停了下來。

    此時取了簪子,那他挽的髮髻是不是就散了他那樣的人挽的發,會是什麼樣子說起來,他是真的什麼都會,竟連爲女子挽發都會。

    不過,想來他這樣的人,應該並不缺紅顏知己,情深意濃時挽發描眉,都該是常事,會一二髮髻,倒算不得奇異了。

    那麼能與他相談甚歡、對鏡描眉的女子,又該是怎樣美好的人兒才能配得上這樣一個人

    言致腦海中有些混亂,一時竟想不到怎樣的人才能站到他身邊,有些迷怔地下樓,走到銅鏡前,身子前傾又左右換了換方向。

    一個簡單的髻偏左鬆鬆挽在她頭頂,插着一支血色玉簪,簪被雕作梅花樣,簡單而又有些樸素。

    輕輕取下那支血玉簪,細細摩挲,感覺到那些並不是十分流暢的線條,言致忽然一笑。她知血玉何等珍貴,卻被雕作這般模樣且非出自名匠之手,那麼又是他手作了。

    手藝真好,能制笛能挽發,還能作簪。

    哪家小娘子有幸能爲他妻,該是何等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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