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良緣自謀:腹黑郡主請入甕 >第六十八章 往事,如今,將來
    那一晚言致睡得並不是太好,自從那年在小院裏抱膝難眠於深夜聽到了那彷彿自天邊自心底自耳際傳來的琴聲,她再不曾難眠,那些緊繃的弦被人一根根放鬆,然後那些心思都被紓解

    可這一次輾轉反側倒也不是難眠,不過是睡得不夠深,卻又夢到了太多事,想起了被她深埋心底不敢觸碰的人。

    那面容仍舊美麗,蒼白帶着隱隱的青色,明明已經快要接不上下一口氣,卻還是對她展露着笑容,她茫然無措,眼淚刷刷地掉,左右環顧,只看到一樣驚慌失措的丫鬟們,她找不到依靠,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爹哥哥你們在哪裏

    半躺在牀上費力想要抱住女兒的美麗女子終究還是閉上了眼,最後那一眼凝視,深深的遺憾,深深的心疼,深深的愛意,這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眼,卻讓她年僅五歲的女兒就此瘋魔。

    她推開了孃親已經無力的手,幾乎是匍匐到被摔破在地的藥碗旁邊,拿着那半邊碗中餘着的藥汁就往嘴裏灌

    她在屋內輾轉反側,可她不知道屋外也有人就那麼坐在二樓的欄杆上望月沉思,手中握着一張信紙,與言致以爲是樂譜的那張紙色澤相似,月光迷濛地照着,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字,明顯不是樂譜。

    捏着信紙的手很隨意,卻又是使了力的,夜風颳過,那紙飄來蕩去,卻並沒有被吹走,不知道他看了沒看,他此時看的是這隻有月色的黑夜,無人無聲無他光。

    “少主,歷練早已結束,族中長老認爲您應當回去,已經屢屢向家主施壓。”

    原來他身後一直有人,只是站在陰影裏,又斂了氣息,所以無人察覺,但他沉默得太久,身後那人不得不開口。

    哪怕這些話,信中已經都說過了。

    “祖父怎麼說”

    那人一愣,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但他是家主的親信,也是少主的心腹,自然不會說謊,實話實說道:“家主讓您不必理會,他還壓得住可這些人越來越狂妄,我擔心會出事。”少主的歷練五年前就完成了,爲何遲遲不回去

    那人瞟了一眼身後的窗櫺,他看到了少主入夜就在屋中等着,等到月上中天,那個小郡主在梧桐樹下發呆,少主在窗邊靜靜地看着她,然後就看到了少主挽了她一縷青絲,插上了自己親手打磨雕刻的血玉簪

    木棉多思自然也愛看書,所以他很容易就想到了許多有關情與愛的詩詞。

    一綰青絲,便挽住了郎心。

    所以少主是爲了她留下的嗎

    異姓王郡主,要嫁給少主,以尚家的底蘊,言天如今的權勢能力,那勉強是夠的,況且少主向來強勢,真要娶她,誰又攔得了

    那爲何少主要留在京都做這個狀元侍郎,少主要做什麼

    他心中轉過無數心思,卻還是留了分念頭在李原身上,他看到少主輕描淡寫地說道:“二十年前他們猶不能奪權,遑論今日,木棉,你太多心,回去好生照看祖父,別的,你不必再管。”

    木棉低頭,他知道自己多思,可他不能不思,他的命都是家主和少主的,他不能看着別人來奪了分毫,但少主是他最佩服的人,沒有之一,少主如此篤定,他便信。

    於是木棉消失在了陰影裏,來時帶着一封信,走時什麼也沒帶走,只是和幾個兄弟互相點頭致意。

    木頭在木棉走後跳了出來,他跳脫,木棉溫吞謹慎愛多思,他們二人向來談不到哪裏去,而且少主沒發話,他也不敢出來多說什麼。

    但木頭也不傻,他知道少主是不希望他和木棉接觸太多,進而把少主和小郡主的這些年那些事告訴木棉,可爲什麼少主又要讓木棉知道小郡主的存在,並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想法

    所以少主是既想讓老家主知道自己心有所屬,卻又不願意讓人過多幹預他們二人之間的事

    木頭深深看了一眼平靜如常的李原,內心裏想了一下這張臉還真是普通啊,和少主的身份地位能力一點不搭,可惜少主仍舊故我,誰也不敢多說一二。

    “少主”

    “回了。”

    說完李原起身離開,木頭跟上,暗處有陰影晃動,也有人留了下來。

    京都的風雲詭譎有影響到全大祁三十七州,但對渝州這個小城來說,影響並不大,而且因爲一些很特別的原因,渝州城比正常情況還要更安穩平靜一些,渝州城裏的人好像並不在乎那些從千里外的京都傳來的消息,仍舊歡歡樂樂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陽淵到渝州已經有段日子了,渝州城裏有個茶館,不大,但名聲不小,因爲這裏曾出現過三個和尚,他們在茶館的後院裏住了不少日子,因爲那個老和尚的身份,所以很多佛教信徒會時不時來茶館裏坐一坐,談一談。

    但沒人知道茶館有道側門,側門進去有個小院。

    陽淵在這裏住了快一個月了,他並不急着走,在接下來一段不短的日子裏,他是渝州人,那些學學渝州話,認真瞭解一下渝州很有必要。

    他每日就在渝州城裏晃盪,專門尋那些小巷子小地方小人物去看去玩去攀談。

    這一日他推開門,準備再去那家麪館喫最後一碗麪,雖然麪館不大,桌椅也不是太乾淨,但是小老闆很熱情,面也不錯,臨走前,他想喫最後一碗。

    過了拱橋,穿過舊巷,有一面沾了油污染了黑漬的旗幟在招展,上面只有個寫得很普通很普通的“面”字,這就是整個渝州城裏最出名的麪館了。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陽淵在這裏吃了很多頓面,每次都坐得同一個位置,那張桌子只有一面有一張板凳,另一半上面擺着小老闆還沒煉的豬油,白花花的豬油怪膩人的,但是陽淵不在意了。

    他曾經很在意,哪怕墮入塵埃,也有人替他在意着,山月把他照料得不比他的堂兄弟們差,但自山月不在了,他自己是真的完全不在意了。

    不過今日有些不同,那個位置上居然坐了人,坐了一個一身白色道袍挽着道髻的青年道士,白色的棉道袍很乾淨,青年道士看起來也很乾淨,但他坐在那裏喫着面,居然並沒有不適之處。

    陽淵輕噫了一聲,在腦海中轉着的是,佛家食素,這道家是食素還是食葷的看這道士面對着白花花的豬油仍舊淡然平靜,想來是食葷的了

    陽淵下意識地走近了幾步,他想看看道士喫的到底是葷面還是素面。

    然後他自然會驚到坐在那裏的道士,道士放下筷子,擡頭看向陽淵,陽淵再次噫了一聲,這一次是因爲青年道士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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