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良緣自謀:腹黑郡主請入甕 >第八十六章 來與不來,去與不去
    皇帝在大朝會上親自給雲曜判的五馬分屍即刻執行,自然無人敢拖延,朝會結束沒多久,刑場就已經聚滿了人,這是禁軍和京兆尹宣傳得當的緣故,京都幾乎是人人皆知,皇帝要五馬分屍處決了那個在巽州作威作福欺壓百姓的大貪官雲知州了。

    沒有人覺得這樣的刑罰太過殘酷,幾乎人人都在高呼着皇帝陛下的仁慈愛民。

    五匹駿馬是真正的體壯膘肥,不過瞬間,血飛四濺,雲曜就已經分做六塊了,血腥嗎確實是血腥的,但這樣的場景卻莫名叫人覺得心中暢快。

    雲曜家眷先是親眼看到他被分屍,嘶聲的哭嚎尚未成串,就已經被沉重的刀斧入肉聲截斷。

    言致遠遠地看着,沒有普通百姓的叫好痛快,也沒有悲天憫人的覺得殘忍。“人總要謀這算那,其實有何用呢,就這一條命,折騰完了也就沒了。”

    寶世子聞言附上去勾住她的肩膀,把下巴靠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笑道:“權勢財帛動人心,一條命而已,萬一沒事呢都抱着這樣的僥倖心。呵,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多美好而吸引人哪。”

    言致還沒回應,就察覺到寶世子搭在她肩上的手被外力移走,回頭一看連人都退到了更遠處,她身邊已經換了另一人站着。

    筆直挺拔,氣勢迫人,偏偏卻又生着一張木訥平凡的臉。

    她笑了笑,衝寶世子招了招手,像貓爪子那樣,後纔對他說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並無。”言致詫異地看他一眼,他將寶哥哥,她還以爲他有什麼高見呢。

    許是她的詫異表現得太明顯,也或許是那方百姓們高興過後漸漸散去只餘留着刑場上散不去的血,與漸漸暈黃的光線相融後那份寂寥觸動了他,總之他緩緩開口道:“百姓以好惡分人,於我等而言,卻非如此簡單,說不簡單,倒也簡單,一句成王敗寇也足以道盡。”

    他說得是衆所皆知的理,言致再明白不過了,衆人都明白,只是生死大事到底是業障,誰又能真的看得清呢。

    房內一時有些沉默,言致收回視線轉身靠在窗楹上問道:“不說這些了,你們說,雲家會來收屍嗎”

    李原沒回答,他連個多餘的想法都沒有,在他看來,這是個很顯而易見的問題,何須多此一問。

    寶世子向來沒那麼多想頭,有人問,他便答道:“當然要收,不論犯了多大錯,到底都是血親,難道真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成了孤魂野鬼”

    梅之白勾脣淺笑,“這還真不一定,這些世家裏血親意識怕是存留不多,於他們而言,當然是家族利益纔是首位的。不過我也認爲會來的,已經有了兩次大義滅親的謠言,總要顯示一下他們的無奈與悲痛,方能在將來大事成時向天下表明自己的逼不得已啊。”

    幾番言語,屋內的人幾乎都認爲雲家應該是會盡快派人來收屍的,他們便想等等看會是誰來,雲老頭又會不會親自來。

    只有李原看了他們一眼,言致從他平淡無波的眼神裏看出了對他們的蔑視,眉頭一挑,笑問道:“你覺得不會來”

    他沒答,推門而出,木頭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衝屋內的人咧嘴笑了笑,又衝言致擠了擠眼睛,跳着跟着李原走了。

    “公子知曉李侍郎這是何意嗎”寶世子向來直接,但對於李原,他有一種近乎本能的畏懼,若不是實在好奇了而且此時無事,他是不會問一句有關李原的話的。

    千允方纔一直在角落裏看一頁殘譜,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聞言擡頭,說道:“瓴之最善人心謀略,他應是覺得你們在此處等待很”他琢磨了一下,也沒沒能說出李原那到底是怎麼一個態度,便略過這段了,說着自己的看法“雲家如今的主事者是雲磬,年邁乏力,近來應對已可見昏聵之象,卻又因某些緣故死死把持着權力不放手於下一輩,雲曜不過是偏房庶子,且做出此等惡事,已敗壞了雲家名聲,聽聞再交上家財時雲家已將雲曜從族譜除名了,故此,雲家應不會來。”

    言致細細思索了一番,再想起昨晚見到雲磬老頭那先後送出的兩封信,尤其是送往建州那封給那個本該不在人世的雲儀的信,眯了眯眼睛說道:“千允所言在理,雲老頭確實不復那個把持朝政時老謀深算的相爺了,雖說雲家如今地步有我們步步緊逼的緣故,可更多還是雲家本身也在年年月月的養尊處下磨滅了對於危機的反應了,可既然如此,爲何剛剛他一副我們都是白癡的反應千允這不就知道了”

    千允搖頭,他生於鄉野,再是如何才智卓絕,但始終對於人心謀謀略並不通曉,幾次在朝堂上能夠以言語壓制那些世家朝臣,都是李原私下分析過了的,也不知相近的歲數,瓴之是如何做到將人心人性看得如此透徹的,就好像一個歷盡了世事滄桑看遍人家百態的老者一般。

    他們在這裏議論紛紛,木頭突然攀着後窗跳了進來,這是寶世子名下一間小院,恰好位置合適,又有一棟三層小樓能夠清楚看到刑場,他們便聚集在此,但李原剛剛已經走了,怎麼木頭又回來了。

    “公子,郡主,諸位好呀,我家少主特意讓我來告訴你們不必等了,雲家來收屍的人必然是半夜來的,你們不用花這世間等着看別人收屍,不覺得很噁心還喫不喫飯了呢,少主還說了你們要實在好奇,他也樂意告訴你們是誰來,雲家家族龐大,這雲曜和前給事中雲六乃同父異母兄弟,雲六其人算是雲家少有的重視親情之人,半夜時應該會不顧雲磬的阻攔前來收屍,而祁俊軒想來愛這賢名,你們有這閒情,那不如去好生休息一下,晚上來看一出舅甥情深的好戲啊。”

    木頭的嘴皮子很利索,言致一直都知道,但沒想到這麼利索,噼裏啪啦就是一段話,連讓人反應的時間都不給的,而且說完就跳窗跑了。

    想想言致忽然笑出聲,寶世子聞聲也跟着笑起來,屋內一時響起高低不同的各種笑聲,半晌才收住,一直悶着,他們不問他就不開口的隨九郎弱弱地問道:“你們,笑什麼呢”

    其他人都只是笑並不理他,惟有尚瑜好心,拍了拍他的肩頭,溫聲說道:“九郎不知,李侍郎說話向來言簡意賅,以我等對李侍郎的瞭解,剛剛木頭小子說了這麼多,但在他口中,估計也就是三兩句話的事,因此發笑的緣故是阿草先笑了起來,也就讓我們想到若李侍郎也像木頭這樣說話不知該是怎樣的畫面。”

    隨九郎是個認真而嚴謹的人,聞言認真想了想也跟着笑了笑,但他生就內斂,笑得並不像言致他們那樣暢快。

    而且因着場內有言致這個女子在,他的靦腆更甚,不過是脣角揚起,但也表明了他的想法,李侍郎如果真的像這樣妙語連珠不帶停歇的說話,確實是值得一笑的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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