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良緣自謀:腹黑郡主請入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溫水
    在青州停了兩日,言致和離原陪着老爺子將青州城周圍都走了個遍,把青州城也吃了個遍,才又啓程。

    這一耽擱,他們便遲了幾日纔到建州城。

    遠遠看着,言致微微眯眼,只一眼,她便看到了建州城的繁華,一路行來,青州文風盛行不說,竟無第二個州城能比得上建州城。

    城牆新亮,城頭的將士精神抖擻,兵甲鮮亮,官道修得寬敞平整,無一絲灰塵揚起,城門處人來人往,百姓穿着並無補丁,面色盡皆紅潤有肉。

    “嘖,這雲儀還真是根硬骨頭,他若不想謀逆,這等能耐朝中怕無第二人了。”她說着話,話語還有些輕鬆,面色卻凝重,建州百姓過得越好,她要拔除雲儀便會越難。

    可看着建州百姓面上的歡快,她又由心歡喜着,她調笑而說那句話也確實是肺腑之言,這雲儀有這般本事,若安安穩穩做一個能臣,流芳百世不好嗎

    “車到山前必有路,先進去看看。”釋離原要比她想得多,雲儀將建州打理得城富民足,未必當真要願意將百姓拉入水深火熱之中。

    也有可能其人所謀甚大,建州乃是根基,根基穩固,才能謀天下,所謂九層之臺起於累土便是如此。

    不論如何,這都是個聰明人,耐得住寂寞和野心,一忍便是近三十年。

    他樂於與這樣的人打交道,聰明人才會被算計,與那些空有野心無腦之人交手反而容易束手束腳。

    他們一行到了城門口,相當的顯眼,言致那模樣看着實在不好惹,城門口的兵士沒真正打過仗,但他們能輕易的看出這少年見過血,殺意太重了,越看得出來的越能感受到壓迫。

    他們查看路引的手都有些抖,好在那兄長看着溫溫和和的還能壓得住兄弟,只擡手往肩上拍了拍,那黑衣少年便偏過頭不看他們了。

    壓力驟無,兵士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路引沒任何問題,兄弟二人乃是肅州人士,他們說是遊學,可有點眼色的都知道這是江湖中人。

    肅州之地,天南海北般遠,與建州實在太遠了,肅州是否有個明姓江湖家族實在不知,他們也不必知道,覈實了路引把人放進去就好。

    其他的不是他們考慮的。

    言致冷着臉跟着“兄長”馭馬入城,在經過那幾個兵士時趁着“兄長”看不到,眯着眼將幾個人從上到下掃了遍,惡意滿滿,讓他們覺得彷彿被人用劍把衣裳都給剝了。

    入得城中,釋離原忍俊不禁地笑道:“何苦嚇唬那些將士,再多一會,他們便會跌倒於地了。”

    言致冷着臉,冷哼了一聲,表情有些桀驁,掃過路邊百姓的眼神囂張肆意,說話卻輕:“可他們站住了,我在戰場滾了一年後便是現在這個樣子,一點壓不住殺意,那會兒連王奇他們都對我退避三舍,可他們不過是普通將士,卻站住了。建州衛堪爲勁敵。”

    “非萬不得已,不與建州衛開戰。我們此行,是要避免這一戰。”

    言致點頭,她只是見到如此精強的將士忍不住心癢,忍不住去想與父親親手鍛煉出來的西山大軍相比,孰強孰弱,忍不住想要收爲己用。

    “嗯,我們現在去哪裏陽淵那裏一時不能接近,他根基剛穩,肯定還處在雲氏的監視之下,不然我們去打尖住個客棧”

    她說得興起,離原伸手拉住她的繮繩,聲音稍有些大的說道:“律弟,韓叔叔是父親好友,我們來到建州,理應去拜訪。”

    言致挑眉,瞬間瞭然,面容漸漸染上不忿的神色,眉鋒尖銳如劍一般,“你少提那個畜生,和他有關的人我都不想看到,你若再這般自以爲是,信不信我剁了你”

    少年神色狠厲,眼神像狼一樣盯着自己的兄長,街上的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奔涌而出的殺意,不過轉瞬,他們周圍便空了。

    “好,你不想去便不去,我們先到城中找個客棧安頓,可好”說着,釋離原伸手放到她脖子後,安撫地拍了拍。

    在他人眼中,那一身黑衣卻彷彿能叫人看到滿目血色的少年慢慢平靜下來,臉色仍冷得厲害,眼神卻沉靜了。

    兄弟二人帶着十來個下屬朝着城中最大的客棧去了,他們方纔爭執時散去的人中也有幾人從人羣中脫身到了間僻靜的屋中。

    “城中可有何韓姓大戶”

    一個細眉細眼的書生模樣男子應道:“有,城中最富的海商韓萊。我曾聽聞,韓萊之所以能在建州境內迅速站穩腳跟,屢次在海上來往皆損失最少,乃是因其有江湖背景,手中不乏能人異士。”

    先前問話那高大中年男子敲着手中擀麪的棍子,半晌才恍然大悟地拿着棍子在那書生背上敲了一下道:“姓明,肅州江湖人,我知道是誰了。肅州天水峯盛南谷明家人,明家人這些年安穩得很,我他孃的居然把他們給忘了,早些年尚家璟郎沒出風頭之前,江湖中人議論最多的便是明家人,韓萊之父當年到建州打拼便是靠得明家人護衛着。看這二人年歲,應該是明家最年輕的後輩,嘖嘖嘖,聽那小子的話,和他爹關係可不咋樣哪。”

    書生眯了眯眼睛,問道:“復哥見那黑衣少年是個什麼感覺,我看着可不太舒服,看着就跟能聞到血腥氣一樣,多大點的毛孩子啊,也就十三四,怎麼像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復哥手中不間斷敲着的擀麪棍頓了頓,他不好告訴自己的兄弟,他從戰場爬回來,又在市井滾了這麼些年,今日卻叫一個小少年給駭得心神不穩了,高復一生憑的便是不要命的膽氣,如今老了老了做些輕省的活兒,卻怵了一個十三四的孩子

    “不管他們,江湖未必比朝堂來得乾淨,甚至要更血腥更殘暴,瞧那樣子,應該是哥哥怕幼弟陷於業障,走火入魔,帶他走走天下,散散那身血氣。”

    “那可還要回報主上”

    “你去說一聲,我回去賣面了。”說着高復便要出去,臨出門前又補了一句:“既然確定身份,就莫要多生事,那兄長雖看着溫和,我卻看不透他的深淺,加上那血氣壓都壓不住的小子,我們今日的行蹤都未必藏住了,多半是人家只是來散心並不想管罷了。”

    書生沉下眉眼,記下了復哥的話,他武藝稀鬆,復哥卻是主上手下少有的高手,爲主上調教了諸多能用之人,如今年紀漸大身上舊傷也多就尋了個簡單事做着。

    能叫復哥覺得棘手,那便是真的輕易不能招惹,幸好那對兄弟並無他意。

    此刻他覺得別無他意的“兄弟”二人也正在就他們的暗中窺探討論一二。

    “雲儀倒是謹慎,連個賣字畫的書生都是他們用以窺探外來者的人,真是不嫌累得慌。”

    “輕音囑咐你平日要多喝溫水,少碰茶酒。”說着,釋離原奪了她手中的青瓷酒壺,爲她倒了杯溫水,送到她脣邊才接話道:“他藏了三十年無人發現,若因這些細小之處疏忽而功虧一簣,豈不冤枉”

    言致翻了個白眼,就着他的手喝了溫水,轉而道:“那我們如今要怎樣行事依我往常的性子,我是要去探一探那所謂憶宣寧的,你覺得能去否”

    “能,但不去憶宣寧,去雲家老宅。”

    他此言一出,倒是叫言致欣喜,原以爲他不會應允這樣冒險的舉措的,忽而想起去年她讓他陪着去了雲家在京中的大宅,又去了趟宮中,窺得那雲氏貴妃的

    輕咳兩聲,言致道:“我還是想去趟憶宣寧,你且放心,我不會衝動毀了那裏,我只是想確定那裏是否當真有江家遺孤被囚,若當真有,無論如何我都要救了他們出來。”

    這是孃親心中始終放不下的坎,若非如此,孃親又怎會日漸消沉,區區一場寒風就叫她病倒,因此給了雲氏機會對她下手。哪怕只有一絲可能,哪怕只是隔了許多房的旁支,只要是江家人,她都必須要救他們。

    釋離原明白她的心思,心中輕嘆,面上卻不顯,擡手按住她的脖頸,將人按到自己懷中,輕輕順着她的脊背順撫,說道:“不急,我們先探明雲儀底細,再周全謀算,定將人都完整的救出來。”

    他的聲音,哪怕如今恢復了本面,也仍舊是平靜的,因這種平靜而更顯鎮定強大,輕易便能叫人信服。

    言致趴在他懷中,甕聲甕氣地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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