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吃了一驚,欠了欠身子,“竟還有這樣的事”
錦棠點了點頭,“何止,那平妻後來和那秀才舉案齊眉,生活的美滿幸福,生的子女也都是嫡子嫡女,再沒人記得那原配糟糠之妻了。”
秦氏眸子閃了閃,她總覺得這話本與外頭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有太大出入,倒像是在點自己,她有些探尋的又看了錦棠,見小小的人兒皺着眉,一副大人一般沉思的樣子,只讓她覺得好笑,又覺得自己是多想了。
錦棠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多言。
這時,丹霞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夫人,到了擺飯的時候了,可還是擺在牀頭”
秦氏嘆了口氣,道:“擺在東暖閣吧,我再歪一會就起來用。”
錦棠笑眯眯,看着秦氏道:“本想留着伺候大舅母用晌飯,可是外祖母早就叫了到凝輝堂用飯了,錦棠便不再久留了,您可要好好的保重身子,有事只管叫丹霞姐姐去絳雪軒去找我,大舅母好好歇着吧,錦棠明日再來看您”
秦氏點了點頭,眉宇間已見疲色,還是笑着道:“老太太看着你,飯也要多喫一碗的,我可不敢留你,丹霞,你替我送送表姑娘”
丹霞難掩愁容的替錦棠打着簾子。..
錦棠使了個眼色出了內室,忍不住嘆了口氣,大舅母如今這病可不只是心病,而是積鬱已久成了舊疾了。
丹霞見錦棠似乎有話要說,於是便將人請進了西次間,錦棠沒有坐,只拉着丹霞的手,推心置腹道:“姐姐這樣滿面愁容的,只怕大舅母看見也不會痛快。方纔的時候我瞧着大舅母屋子門窗緊閉,花瓢的枝子都萎了,哪有個春天的生機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姐姐在跟前照應着,自然是盡心盡力的,只是這病雖是講究個靜養,可也講究一個心態,我也讀過一些醫書,知道大舅母這種病與風寒不同,最是需要每日開窗通風的,若是過幾日沒風了,還請姐姐多將大舅母挪到太陽底下見見光。”
丹霞聽了,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回了內室,卻見秦氏立在窗前,將窗子支起了一半。
“夫人怎麼起來了”她剛想伸手將窗子關上,忽然想起錦棠的話,又將手縮了回來,轉身從櫃中拿出了一件褙子披在秦氏的身上,又斟了熱熱的參茶,遞給秦氏,才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坐到臨窗大炕上。閃舞..
秦氏似貪戀窗外的春光靜樹,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我這病你還不知道”她啜了一口參茶,將茶盅放在束腰小炕桌上,“老爺呢”
丹翠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見秦氏看過來,忙道:“老爺他昨兒晚上受了家法,將後背都打爛了,正在西院兒養着呢”
秦氏嘆了口氣,“他這是在和我置氣呢。我性子強,從前就算是拌幾句嘴,也總是他先服個軟,現在他就算是傷成這樣,也沒回來,顯見是和我彆着勁兒呢”
秦氏搖了搖頭,笑容苦澀,“他養了外室,沒和我說便罷了,還瞞着我,事到臨頭我才知道,等到老太太發了難,我能怎麼辦難不成還要我張羅着替他迎進門這麼丟人的事,我可做不出。”
丹翠有些欲言又止,“可是夫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無非是現在已經成了這樣,我再怎麼強硬也改變不了。”秦氏苦笑道:“你知道方纔錦娘來,說了什麼”
“表小姐說了什麼”
秦氏便把錦棠講的那個話本給說了。
丹翠瞠目結舌,“外面竟然還有這樣的話本”
秦氏笑的無奈,“怎麼會有這樣的話本,興許會有吧,但是怎麼這麼巧的就被她聽了去。”
“夫人是說”
秦氏點了點頭,面露沉思,“她這是拐着彎的勸我呢”
丹翠立時明白過來,“夫人表小姐是一番好意,方纔她把奴婢叫到外間,還跟奴婢說要多勸着您出去走走”
秦氏笑着打斷她的話,“我知道,瞧你急的,我知道她的一番好意,也知道這孩子素來聰慧,此番良苦用心,我若是不理解,那倒不如個孩子了。”
她嘆了口氣,“其實我心中也明白,只不過是想不開罷了。可是你瞧我這個樣子,胡大夫只說我是鬱結在心,可臨走前也叮囑我,萬不可多思多慮。恐怕我這樣長久下去,遲早也和話本中那位夫人一樣下場,到時候,就算是我不願意,那杜氏只怕也要在家裏作威作福了。”
“夫人”望着面色蒼白,一下子像是失了活力的秦氏,丹翠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其實相比小二,我更擔心老大,小二性子圓滑,以後不管怎麼樣,他應當都會生活的很好。老三不必說了,從小便替我照料哥哥們,想必也無事。可是老大不一樣,他那個孩子,什麼都漫不經心的,可是又什麼都藏在心裏,他若是傻些笨些也無妨,可又偏偏是個聰明的。三個哥兒雖說已經長大了,可若是以後後宅有些什麼不好的,畢竟對他們的仕途也會有影響。”
丹翠紅了眼圈,總覺得夫人說這些話,有些喪氣。她張了張嘴,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夫人,奴婢聽說,那些瘦馬都是些狐媚子,慣會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只怕老爺到時候被她迷得七葷八素,冷落了夫人,那就”
秦氏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其實,她到了這個年紀,還爭什麼呢不過是因爲心裏頭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見秦氏不想多說,丹霞便不再多話,改口問道:“夫人現在便用飯嗎”
秦氏想了想,撫了撫鬢上的玉蘭簪,道:“你叫人將飯菜撤了,重新做些清淡的擺在西院吧老爺有傷在身,下頭的人再笨手笨腳的,我這就去看看,晚上將我的牀褥都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