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走的時候,她身邊的這些人,最大的綠雲當時也只有八歲。百合、香菱、青寧、青圓、青環以及幾個粗使的婆子都是後來才進的海棠苑。
“江媽媽是不是快回來了”
綠饒從簾子外探進頭來,“昨兒晚上奴婢接到的消息,已經到京城地界了,明日便能回府小姐,咱們後頭跟着個尾巴。”
“三叔的人”
綠饒點了點頭。
錦棠冷笑一聲,“他願意跟着,那便跟着好了。我倒是要看看他敢做什麼秦如海,從人少的衚衕裏走,不要在主街上走”
秦如海應了一聲,便撥轉馬頭,將馬車往主街旁的巷子深處趕去。
車水馬龍的主街上,素衣忽然挑了挑眉,低聲道:“少主,剛纔那輛馬車上的,是不是陸五小姐身邊那個有功夫的丫頭”
宋煜終於擡起那雙漫不經心的桃花眼,漫漫無波的眼底只是動了動,便又將眼眸垂下,“孤鷹,跟去看看。”
孤鷹瞪了素衣一眼,將繮繩扔給素衣便翻身下了馬。
“少主咱們去何府的時辰可已經晚了”
這幾日,他們日日去何府,而何府的大小姐每每總會藉着機會出現在外院書房,一個有心接近,一個有意上前,何雲飛又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快便傳出平南侯府要與何府結親的消息。
宋煜斜着眼,漫不經心的看了素衣一眼,“着急了”
素衣只覺得背後冷颼颼,扯着臉皮嬉笑着,“呵呵,左右這件事着急的是何家,咱們急什麼日行一善重要,呵呵,救人重要”
宋煜雖然和素衣說着話,可是眼角的餘光卻沒有離開方纔馬車消失的衚衕。他又掃了一眼躲在角落裏的影子,雙腿一夾,便趨馬進了巷子。
這條衚衕人不多,卻因爲是幾座酒樓的後身,所以等着撿酒樓除餘的乞丐頗多。
等到錦棠的馬車行至衚衕中段的時候,酒樓的二樓的後窗忽然被人打開,接着,大把的銅錢漫天散落。
銅錢濺起,砸在人的身上,有人下意識彎腰撿起,待看清楚是什麼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錢”那人下意識擡頭看去,
卻見樓上開着一條縫隙的窗子裏,忽然又伸出一隻手,接着,便又是一袋子銅錢散落。
“錢吶”
樓下發現滿地銅錢的人忽然沸騰起來,縮在角落裏的乞丐見狀,突然暴起,爭相沖到人羣之中推搡着哄搶開來。
綠饒坐在馬車邊緣抱胸冷眼看着,時不時的伸腳踢開不懷好意擠上前來的乞丐。
“銀子是銀子”
人羣之外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哄搶的人紛紛愣了一瞬,接着,便一窩蜂的涌到了巷口爭搶了起來。
孤鷹閃身穿過人羣,“少主,人已經抓到了。”
宋煜沒有說話,只趨馬,靠近了馬車。
“方纔撒銅錢的人已經抓到了,稍候孤鷹會交給你身邊的丫鬟。”
隔着重重厚重紗簾,彷彿依然能看見那個丰神如玉的男子眯起桃花眼的樣子,錦棠垂下眼,“銀子,我會還你。”
“多謝”
馬車吱呀呀慢慢離去,宋煜抿了抿脣。
回了府,綠饒幾乎是同一時間趕了回來,“問清楚了,撒銅錢的人是二老爺的人,他說,二老爺想壞您那羣乞丐之中還有他們安排的人,原本打算趁亂將咱們的馬車掀翻,只不過沒想到,沒等他們的人動手,便出了意外。”
“我與二叔素無往來,他爲什麼要害我”錦棠挑了挑眉,跟蹤她的是三老爺的人,對她出手的卻是二老爺
“綠袖這幾日有誰去過二房”
綠袖一炷香的時間便回來了,“小姐,二房最近都沒有和什麼人來往,不過,昨兒晚上,三老爺去了二老爺書房。”
“又是三叔”
入夜,綠饒點了廊燈,對着青宴使了個眼色。青宴會意,身形一閃便如鷂子一般翻過牆頭。
沒一會,便聽外頭一陣夜梟的叫聲,綠饒眸子眯了眯閃身出了屋。
少頃,人影閃過,卻是綠饒帶着一個人進來。
那人摘下風帽,跪地行禮,“小姐”
錦棠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垂着眼問:“查到了”
“是”那人點了點頭,“屬下着實費了些功夫,先去了蕭家鄉下守着祭田的那些宗族家,後來又去了他們賣掉的那幾個莊子上,多方打聽,終於問清楚了蕭氏在嫁給老爺之前,曾經和三老爺想好過。”
錦棠沒反應過來,“誰跟誰”
“蕭氏和三老爺,後來陸家去提親,蕭氏還以爲是三老爺,還大方的打賞了去說親的官媒,後來聽說是陸家大老爺,還找媒人反覆確認,聽說蕭氏還曾經以死相逼,但最終被關在莊子裏直到出嫁這件事,莊子上的老人都曾聽說過,不過,真正知情的人也都死絕了,只剩下些辨不清真僞的流言。”
“空穴不來風,不管怎麼樣,蕭氏和三叔曾經有過一段,這一定是真的。”錦棠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父親知道麼”
“老爺多半不知道。因爲平涼府那邊有意隱瞞,再加上當時知情的人都早已處理乾淨,除非老爺專門去查,不過,多半也查不到結果,屬下能查到,也是因爲這兩年蕭家盯得沒那麼緊了,所以纔有人敢透露些口風了。”
家奴一般都是根連着根,如同一張錯綜複雜的網,那些莊子上甚至被放棄的人,雖然被蕭家放逐,可是他們的親族大多都還在蕭家,所以不敢亂說話是正常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錦棠忽然轉過頭,問綠饒:“之前讓你查過四房的帳,四老太太和三夫人都沒有什麼特別可觀的進項對吧”
綠饒點了點頭。
“可是,三叔卻送了吏部侍郎一棟四十萬的宅子”
她只覺得周身發冷。
綠饒一下子就明白了錦棠在想什麼,“奴婢明日就去查”
錦棠卻笑了出來:“我還真是拿着米缸養米蟲,蕭氏和三老爺喫的飽飽的,最後還要拿我和父親當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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