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水中放了海波，若簪子縫隙裏有血，顯現出來的顏色會是靛紫色，後來放的這個，是我特製的藥粉，變成黑色說明，簪子縫隙裏的不是血，而是毒”
彷彿是印證了心中的猜想，錦棠沉默了，去拿簪子的手甚至有些顫抖。
她緊緊的將簪子握在手中，看向濟逢春，“濟大夫，這簪子裏的毒性，是怎麼樣的是在簪子之中往外滲透的，還是由外滲透到縫隙之中的”
“水的顏色越深，毒性越大。”
這碗水，已近墨色
濟逢春拿出一對銀箸將那段簪頭放到一塊細布上，又轉身拿了一個瓷瓶，這次再倒出來的，卻是藥水，將簪子泡進去之後，濟逢春嘆了口氣，“五小姐，可否將那簪子拿給我看看”
錦棠愣愣的將簪子交給濟逢春，卻見他用帕子託着，又是撒藥粉，又是用刷子刷掉，鼓搗了半天，才道：“五小姐看這裏”
浸在水中那根斷頭的顏色由外及內，由淺黃變焦黃，到斷面最中間又變成了淺黃色。
而剩下的簪子斷面，被濟逢春塗上了一層藥粉，她才赫然發現，簪子的中間，竟然是空的是一個細如牛毛般，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的極細微的小孔
“這是”
“毒液恐怕就是藏在這之中的”
“若是每日佩戴呢”
“這毒液毒性劇烈，每日佩戴，毒液必會滲入頭皮，時間久了，必會中毒身亡”
濟逢春頓了頓，又道：“這簪子裏的毒雖然已經都排出去了，時間也久了，還是要小心一些，五小姐還是服用三日解毒丸妥當些”
中毒身亡母親的死，不是因爲什麼榮哥兒早產之後身子弱，而是中毒而亡
錦棠握緊了拳，修剪的圓潤的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很疼，卻並沒有戳破皮肉。
“您可能驗出是什麼毒”
“時間這麼久了，毒性就算還在，與其原來相比，也會千差萬別。我只能說試一試，不過也得三日時間。”
錦棠恭敬的行了個大禮，“多謝您”
濟逢春急忙伸手虛託了一下，“這簪子年頭較久，若是我猜的不錯，這是令堂的遺物吧”
錦棠垂着眼，強忍着鼻尖的酸意，點了點頭。
“不必行此大禮，我與你外祖父有舊，你的母親，也算是我的晚輩，即便不是你，若是我知道這簪子，與沈家有關係，也會查一查的。”
內宅水深，濟逢春知道自己能幫的，也無非是告訴她這簪子有沒有毒，是什麼毒。更何況，現在的他，不方便大張旗鼓的做什麼，也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錦棠再三謝過，猶豫了一下，方問道：“濟大夫，有沒有一種毒藥，會讓人失去一部分記憶”
“一部分記憶你是指什麼”
“我不記得母親去世的時候的事，五歲以前的事，我也不太記得了有沒有可能是中了毒”
“把手伸出來”
濟逢春擰着眉，雙指扣在錦棠皓白的腕子上，良久方道：“脈搏平穩，沒有餘毒。”他頓了頓，“不過也可能是上一次你中毒，我用金針清毒將餘毒給排出了也不一定。”
陸二老爺陸紹定在書房裏坐了一宿，一夜未眠的他愁得幾乎頭髮都要全白了。
“怎麼樣才能在老大的眼皮子底下，將這個幾乎沒怎麼見過面的五侄女給害了”
身邊的小廝討好道：“不如製造一場意外，然後給”說着，小廝咬着牙，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妥”陸紹定搖頭拒絕，“我雖然答應了三弟，可我的手上，是絕對不會沾自家人的血的，我可以害她，但不會親手殺了她。”
“這”
小廝犯了難，陸紹定也唉聲嘆氣今日過去，他可就剩下四日的時間了
“老爺老爺”派去專門盯着海棠苑動靜的小丫鬟忽然跑了進來，“老爺五小姐出門了去了董府”
陸紹定眼睛一亮，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說她出府了”
他正愁沒有辦法制造一場意外
陸紹定招了招手，在小廝耳邊耳語了一番，又給了他一把銀票，眯着眼笑的得意洋洋：“只要馬車倒了，或者那馬兒受了驚嚇，到時候，她從馬車裏摔出來，羞臊難當，她一個閨閣小丫頭，免不得要病一場，那麼嬌弱的一個女娃娃，病死了有什麼稀奇”
小廝點點頭，欲言又止，“那老爺，要不要讓那些乞丐”
陸紹定瞪了小廝一眼，“再怎麼樣她也是陸家姑娘，壞她的名聲，難道你想讓我在平陽伯面前擡不起頭來嗎”
女兒這一門看上去風光的親事確實給他增色，可是，他卻知道平陽伯其實看不上他。尤其是大哥陸紹安升任刑部尚書之後，平陽伯的態度就變得有些值得玩味巴結，卻又鄙夷。這讓他很氣，如果可能，他和陸紹安一點關係也不想扯上，好嗎
小廝急忙認錯，“是奴才想的不周到，還是老爺高瞻遠矚”
“行了行了，少拍馬屁，快去安排吧出了差錯唯你是問”
錦棠出了董府，一直等在馬車裏的綠袖鬆了口氣，“小姐，怎麼樣濟大夫怎麼說”
錦棠緊緊的抓着膝頭的衣料，許久才放下，看着綠袖面色已經回府平靜，說出的話，卻如投入平靜湖水的巨石
“是毒母親，可能是被毒死的”
綠袖大喫一驚，卻還記得壓低了聲音，她緊緊的揪着帕子，屏住呼吸看着面色慘白，可是卻依舊平靜的自家小姐。
錦棠慢慢的點了點頭，綠袖的眼眶才漸漸紅了起來。
“小姐夫人她”她深吸了一口氣。
“夫人怎麼會中毒呢”彷彿是難以相信，綠袖喃喃自問，眸色漸漸迷離。
那麼好的夫人，那樣溫柔的夫人，對下人從來寬厚，永遠和顏善語，彷彿沒有什麼能夠讓她生氣着急，永遠淡然處事的夫人
“夫人她是中了什麼毒，怎麼中的毒”
“是有人對這隻血玉簪動了手腳。”錦棠捏緊了手心，“這隻血玉簪，是父親親自雕刻送給母親的，可是卻不知道何時被人動了手腳，將毒液藏到了簪頭之中，年深日久，害了母親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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