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眼皮一跳，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哪個錢媽媽”
陶媽媽也愣住，“誰要害誰”
“就是外院馬房的錢婆子綠沁說三老爺指使她往小姐的湯藥裏下毒，海棠苑那邊對她用了刑，已經供認不諱了”
“小姐呢有沒有事老爺知道了嗎”蕭氏臉色難看，捏着茶盅的手，骨結泛白。
“老爺還不知道，小姐說這件事很可能是外頭的人想要挑撥咱們大房和四房的關係，指使錢媽媽這麼說的，所以要先問過外院的管事和奴才，調查清楚，先不驚動老爺。”
蕭氏一愣，露出一抹沉思，“小姐說的”
“是小姐說的，不過，江媽媽今日在海棠苑。”
那便是江媽媽的話了。
蕭氏將茶盅放在黃金樟細腰小炕桌上，臉色越發難看了一分。
她站起身便要往海棠苑走，等到了廊下，卻忽然在第一個臺階上站定了沒有動。
四月的陽光已經有些曬，蕭氏最討厭被陽光曬着，每年四月初的時候就要開始打傘遮陽了，可是這一刻，正是太陽開始熱的近午十分，她站在陽光下，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她像是一個寒冬臘月掉進冰窟裏的人，全身上下從骨子裏透出的寒意，讓她生生打了好幾個寒戰。
“陶媽媽”蕭氏咬着牙，彷彿說出這三個字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
“夫人”陶媽媽有些慌，握住了蕭氏舉起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涼的如同冰坨一般，彼此之間並不能取暖，“要奴婢去喊周媽媽嗎”
周媽媽今日出府去鋪子裏對賬目去了。
“來不及了，”蕭氏深吸一口氣，“你帶着楓丹楓露去海棠苑，無論如何，將人帶過來”
最後幾個字，她咬得極重，彷彿要將話拆穿入腹。
陶媽媽知道，蕭氏這是怒極想殺人。
她絲毫不敢耽誤，帶着人便往海棠苑小跑着過去，距離不遠，可是卻出了滿身的汗。
綠袖一直等在門口，等到她吃了一地的瓜子，正想要站起身直直腰，一擡頭，就看見了步履匆忙的陶媽媽一行人。
“喲陶媽媽什麼風兒把您給吹來了怎麼着，夫人有事夫人不是剛看過小姐嗎”
“聽說海棠苑裏抓到了一個賊”
綠袖似笑非笑掃過綠沁，對陶媽媽道“您這消息可夠靈通的柴房裏關着呢”
綠沁有些心虛，眼神飄忽直覺自己應當說些什麼，“陶媽媽，不是賊，她想往小姐的湯藥裏防毒害小姐”
陶媽媽面上立刻露出驚駭的表情，“小姐呢可無恙”
“小姐無事，錢婆子正要下毒便被回來的綠竹撞破了。”
陶媽媽假模假式的唸了句佛，“沒事就好快帶奴婢去見見小姐”
錦棠歪在暖閣的臨牀大炕上，早上面色還有些紅潤，此刻卻是一絲血色也無，顯見是驚嚇過度的模樣。
陶媽媽暗暗鬆了一口氣，雖然遺憾卻多少踏實了些。
“最近府裏頭事多，小姐原就受了驚嚇，還要靠安神湯調理呢，卻遇上了這樣的事，夫人說今兒就派人去廟裏道觀裏替小姐捐些香火錢，爲小姐做做功德沒打板子小姐到底是心軟，不管怎麼樣，這個婆子是定然要嚴加懲戒的”
“誒，夫人又怕再驚着小姐，所以叫奴婢來將錢婆子帶回去，剩下的事情小姐儘管交給奴婢們就好了小姐放心，這奴才膽大包天竟然敢毒害小姐，奴婢一定替小姐查個清清楚楚”
“不是說了小姐需要靜養你們幾個在廊下來來回回做什麼還不趕快退下”
江媽媽的聲音由遠及近，清晰的傳到屋內。
陶媽媽心中罵了一句，面上尷尬起來。
江媽媽似乎是沒料到陶媽媽到來，只是眸子閃了閃，便笑着上前，“原來是陶媽媽來了可是夫人有事吩咐”
“沒有”陶媽媽心裏焦急，語氣裏不免帶了一絲急切，“聽說有人要害小姐，夫人十分擔心，遣了奴婢來看看，又怕小姐年紀小心軟，放過那個奴才，所以叫奴婢過來將人給帶回去。”
江媽媽認真的點了點頭，陶媽媽就鬆了口氣，正要笑着起身告辭，江媽媽卻忽然道“小姐年紀小自然是心軟的，那婆子畢竟沒有得逞，只不過，這件事說大可大可能是外頭的人挑撥，說小可小，也可能是錢婆子心懷記恨然後胡亂攀咬”
江媽媽頓了頓，陶媽媽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江媽媽眉頭緊皺，“不是我不讓媽媽將人帶走，只是”說着，她看向錦棠。
錦棠就嘆了口氣，十分憂愁又困擾的道，“出了這樣的事，我又怎麼會心軟，媽媽不知道，這個錢婆子，被綠竹抓到之後竟然開始胡言亂語很是說了一些不堪入耳又難以啓齒的話，說什麼二叔祖母其實不是被休的王氏害的，而是母親下了致命毒，她正是因爲幫着做了這些事，所以才從清心居到了馬房，還說母親承諾她過三年送她一個小莊子養老”
“這怎麼可能”陶媽媽心中駭然，二老太太是夫人害死的沒錯，可是這件事是周媽媽去做的，錢婆子根本不知道她之所以去了外院，是因爲三老爺對她有別的安排否則，她知道夫人和三老爺之間的那麼多事，夫人豈會留她的命送莊子養老什麼的話更是無稽之談夫人根本不是那樣大度之人
“對呀這怎麼可能”錦棠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媽媽放心，江媽媽堵住了錢婆子的嘴，她不會再亂說了，這件事不會從海棠苑傳出去只是我不敢將她交給媽媽，萬一有人說母親帶走她是心虛了要滅口該怎麼辦我不能陷母親於不義”
陶媽媽張口結舌，竟然無法反駁。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偷偷擡眼，仔細的打量了錦棠和江媽媽的神色，試探的問道“小姐考量的對，不過她還說什麼了”
還說什麼了錦棠垂下眼眸，纖長的睫毛攏住了眼底的情緒，錢媽媽簡直像個寶藏，她說的東西可多了
“只說了三叔叫她下毒害我，母親下毒害二叔祖母我怕這件事傳出去於母親和三叔的名聲不好，正不知道怎麼辦呢”
陶媽媽見五小姐左右爲難的樣子，卻也不敢再提帶走錢媽媽的話，生怕沾上包庇的名聲，心裏正着急，卻聽門口傳來周媽媽的聲音“小姐，這件事事關重大，說不定更有別有用心的人黃雀在後，奴婢們必須要將錢媽媽帶走，交到崇園去”錦玉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