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訕訕的摸摸鼻子，小聲嘀咕“微臣是皇上的外甥微臣的排場若是不鋪開，豈不是墮了您的臉面微臣雖然喜歡鋪張，可銀子都是正經來路乾的都是合規矩的事”
“合規矩”衍慶帝斜着眼，睨了他一眼，“你也就在朕面前裝乖，誰不知道你是個混世魔王在外頭，你不是橫着走”
宋煜知道衍慶帝說的是他強行收了八大茶莊中雲記茶莊的事，他給衍慶帝續了杯茶，“微臣不是爲了孝敬長輩嘛”
雲記茶莊拿到手後，宋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半年的紅利抽出來，全部給了衍慶帝，不然戶部哭窮的摺子，皇上還要多看幾本。
拿人手短，衍慶帝掀了掀眼皮，見宋煜走回方纔的位置接着跪，看了一眼對面的小杌子，“坐着說話吧那些流民如何處置了”
今年開春以來，每個月幾乎都有各地匪患的摺子遞上來，請求朝廷派兵剿匪。說是匪患，其實大多是些流民佔了山頭，做一些殺人越貨襲擊官府的事，和反叛軍也差不多。現在衍慶帝聽到流民二字只覺得頭疼。
“抓起來了，他們雖然口口聲聲稱自己只是南直隸來尋親的，可是卻在他們逗留過的一個私窠裏找到了十幾把精鋼所制的長刀還有一些箭矢。微臣懷疑他們還有同夥，只是昨晚已經打草驚蛇，剩下的人便是泥牛入海無所蹤了。”
宋煜一副敷衍惋惜的樣子，讓衍慶帝看了只想摔茶碗。
十幾把長刀，一些箭矢，一進城的流民，要做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不過”宋煜意味深長的頓了頓，“微臣已經派人喬裝，混入了他們的人之中，過些日子，想必就能釣着大魚了”
衍慶帝更摔茶盅了。
“聽說陸紹安的長女外出遇襲會不會和這些流民背後的人有關”什麼長街驚馬受了驚嚇，這樣的藉口也只是騙騙旁人，玉河邊上那一場廝殺，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衍慶帝的耳目的。
“微臣昨夜怕出亂子，讓他們多巡了幾回街，結果就聽到下頭的人回稟說玉橋附近有動靜，等臣過去，卻是一絲痕跡也無，至於是誰遇襲，臣卻是今日才知道的，臣還沒有抓到幕後之人，”
衍慶帝也沒報什麼希望，五城兵馬司若是能找到，錦衣衛就可以都回家種田了。
只不過，連錦衣衛都查不到的兇手，倒真是讓衍慶帝心驚了一回。
“這幾日，宵禁的時候多加人手巡防。朕已經下了密旨給中軍都督府，若是有什麼不妥當之處，可以去搬救兵。”
“是。”
皇上卻話鋒一轉，“你今年，一十九了吧”
宋煜袖中的手倏然緊握，呼吸之間又不着痕跡的慢慢鬆開，他漫不經心的笑了笑，“皇上記性真好”
他有許多年沒有過過生辰。沒什麼好過的，他的生辰是二月十五，宋家滅門那日剛好也是二月二十五。一轉眼，已經十三年了，日子過的真快。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已經晚了十三年，也不知祖父、爹爹、孃親和妹妹，會不會怪自己動作太慢。
“前些日子聽聞你和中軍都督僉事家的姑娘走得近，沒想到，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竟還沒一點動靜，是不是何雲飛那個老東西不同意要不要朕下道旨意賜婚給你”
他其實早就料到皇上會關注這件事。何雲飛手上有兵權，卻是一個十分貪心的老狐狸，就算女兒嫁給他，也並不意味着會和他站在一處，皇上正是因爲算計好了這一點，才放心大膽的和他提了賜婚。可是他想求取何田田的目的，卻是想接近何雲飛查清當年的事，兵權麼他手裏那點子兵還不夠看
只是，他忽然不想接皇上這份恩典。
宋煜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光，幾乎一瞬便做了決定。“皇上誤會了臣前一陣子去何府去的次數多了些，是因爲臣得知何僉事那有一本孤本的曲譜，臣有個相好的，平素最喜歡彈彈琴唱唱曲兒，博紅顏一笑麼至於何家的姑娘，”
他頓了頓，露出一個飽含深意的笑，故意低着頭半露不露的讓衍慶帝瞧見，“不過是覺着何僉事寵愛她，臣若是投了何僉事喜好，換取孤本的機會更大罷了，皇上您也知道，臣慣是愛玩的，但是那些高門千金，臣是看不上的，太過呆板無趣，多看一眼都要哭”最後一句說完，眉毛還抖了抖，頗有嫌棄的意味。
衍慶帝嘆了口氣，似怒其不爭，“朕還以爲你性子定了，朕十九的時候，都已經封了王出宮建府了，你卻連個夫人都沒有再這麼混下去，京城哪個大家閨秀肯嫁你”
宋煜只是笑，“皇上您就別替臣操心了，大家閨秀麼，臣是不感興趣的，臣進宮來可是爲了讓您替臣撐腰做主的那鎮遠將軍欺人太甚，皇上若是不罰他，臣就不走了”
皇上哭笑不得，“瞧瞧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好歹也是個侯爺，也領兵打過仗，怎麼就跟無賴一個樣朕聽聽，你想怎麼罰鎮遠將軍”
宋煜眸子裏閃着精光，義正言辭的道“如今城中看似太平實則波濤暗涌，前有金吾衛，後有巡防營五城兵馬司，還有鎮海樓在城裏坐鎮，只怕宵小不敢有什麼大動作，不過話又說回來，近些年太平無事，鎮海樓的將事養尊處優慣了，若是有什麼事，頂的上用頂不上用還兩說着，所以微臣以爲，應當讓鎮海樓加緊練兵以備不時之需。”
衍慶帝點點頭，贊同了宋煜的說法，京城有巡防營和中軍都督府坐鎮，再不濟，還有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鎮海樓本身也不只是爲了拱衛京師的，這兩年無戰事，可是最近邊關的韃子正在蠢蠢欲動，到時候派兵出征，他一定會讓鎮遠將軍去，鎮海樓的確是該動一動了。只是
“只是城裏的眼睛都盯着鎮海樓，忽然練兵，只怕各位皇子和各大世家心中會多想。”宋煜自然知道衍慶帝在擔憂什麼。
“依你之見呢”
“臣聽說，通縣有匪患，潮白河附近有幾處密林便是他們得藏身之處”
衍慶帝一下就看穿了宋煜的意圖“潮白河蚊子可多吧”天熱來越熱，有水的地方可不好過，這哪裏是去剿匪，分明是去喂蚊子
“微臣是那等公報私仇的人嗎”宋煜眸子閃了閃，一本正經的道“通縣莊子果園多，賭坊也多，若是有人問起來，隨便一個藉口便能敷衍過去”
衍慶帝哈哈一笑，“來人筆墨伺候”錦玉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