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想着讓娘多喝點兒湯水,奶水好一些,弟弟也好多喫幾口嘛”
宋秀蓮和宋秀菊姐妹倆對視了一眼,同時欣慰又帶一點無奈地笑了。閃舞..
在小秋看來,簡略到寒磣的土豆籮卜片,居然得到了宋秀菊的盛讚,直誇獎小秋炒菜水平快超過鍾玉琴去了。宋秀蓮吃了幾頓清淡飯食,看着妹妹喫的香,也夾了一片土豆吃了,竟然也覺得意外之喜小秋是幫她燒過火,也做過簡單的粥啊,熱個饅頭啥的,沒想到,第一回炒菜居然有模有樣,滋味還不錯
小秋有些心虛,只垂着頭喫飯不說話:她炒這一個菜放的油,估計能夠別人炒十個八個菜的,油水足了,自然就香嘛
喫過午飯,面也發起來了。
小秋去洗碗刷鍋,宋秀菊則開始搋麪揉饃饃了。蒸饃饃的面要揉起勁兒,蒸出來的饃饃纔會光潔漂亮白膩,口感也纔會勁道好喫,實實在在是個力氣活兒。
小秋儘管手藝不錯,但到了這會兒,就看出身體弱力氣小的劣勢來了。..
還好,二堂哥王成江和三堂哥王成河正好過來,送大娘魏紅梅蒸的鬆糕,正好趕上,被小秋捉着胳膊抓了壯丁,洗洗手按在面板上開始搋麪。
炒菜時小秋偷偷多放了油,蒸饃饃卻沒有獨斷專行,而是跟宋秀蓮商量着,蒸一鍋白麪饃饃,過年親戚們走動用。剩下的,都加上玉米麪或者高粱面蒸成二合面饃饃,這樣加了一半的粗糧,二十一世紀是很多人追求的所謂健康飲食,這會兒,卻還是物資匱乏、家境貧窮做出來的無奈選擇。
王成河之所以耐着性子幫小秋搋麪,就是因爲小秋許給他一個白麪饃饃。這小子一邊搋着面一邊感嘆:“啥時候頓頓都能喫上白麪饃饃就好啦”
宋秀蓮宋秀菊和王成江聽得都善意地鬨笑,小秋卻有些心酸地笑不出來。這個時代辛辛苦苦一年一年,卻連孩子們喫頓白麪饅頭的願望都無法滿足實在令人傷感啊
說說笑笑中間,偶爾夾雜一兩聲還有些細弱的嬰兒啼哭聲,熱熱鬧鬧,很快又到了傍晚。
王成江畢竟大幾歲,幫着搋完面就先走了。王成河卻厚着臉皮賴着給小秋幫忙打水、燒火,小秋也不虧待他,蒸出饅頭來依言給了他一個暄騰騰的白麪大饃饃不說,還從給宋秀蓮燉的雞湯裏,撿了三四塊雞肉盛在一隻小碗裏端給他解饞,把個王成河歡喜的,笑的眼都看不見了。
連着蒸了三鍋饅頭,才停了火。小秋給宋秀蓮盛了一碗雞湯,加一個剛出鍋的鬆軟的白麪饃饃。她和宋秀菊也分了一個白饃饃,菜還是晌午炒的土豆蘿蔔片,一盤菜兩個人喫,竟然還剩了半盤又吃了一頓,還是小秋分派着,才喫完。
至於雞湯,小秋沒給宋秀菊盛,她自己也一塊沒嘗。宋秀蓮倒是要給兩個人夾雞肉來,卻被兩個人毫不留情地避開了。
喫過飯,小秋刷鍋洗碗,順便給宋秀蓮倒藥,宋秀菊則藉着留出來的老面,又添了新面發了一盆面,這回沒放在炕頭,而是放在炕尾去了實在是連着蒸饅頭燒地炕頭太熱,面盆子放在上面過夜會發過了的,面發過了就酸了。
好像剛睡着,正睡得酣沉香甜時,小秋就被村裏的狗吠聲給吵醒都怪這個時候夜裏太靜,而村子裏的狗吠聲她也不太適應了,每有狗吠都能被吵醒。
聽得狗吠聲挺遠,她翻個身繼續睡,剛剛迷糊着,房門被拍響了:啪,啪,啪
小秋忽地睜開眼,然後就起身爬到窗戶跟前,壓低聲音問:“誰啊”
“小秋快開門,我是你爹”門外的人聽到問話,立刻回答道。
這一問一答間,宋秀菊、宋秀蓮和小弟也都醒了,宋秀蓮一邊抱了兒子哄着,一邊出聲叮囑小秋:“穿好衣裳”
宋秀菊則直接摸索着,點起了炕櫃上的煤油燈,轉手拿起棉襖棉褲穿起來。
小秋答應着,揉揉眼,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動作利落地穿上棉襖棉褲,跳下炕穿了棉鞋,按住要下炕的宋秀菊,自己端了煤油燈出來開門。
房門打開,一個高大卻瘦削的身影裹着寒氣一腳邁進來。
“爹,你怎麼半夜回來啦”小秋回身將煤油燈放在鍋臺上的燕窩子裏,一邊回身進裏屋拎了暖壺出來,給王利民倒了一碗熱水:“爹,你捧着熱水碗暖和暖和娘給我添了個兄弟,好着呢,你散散身上的寒氣再進去我小姨在呢”
王利民本來滿心裏惦記着早產的妻子和兒子呢,一聽見小秋說宋秀菊也在,腳步就立刻釘在了裏屋門口,只是挨着裏屋門口,隔着簾子跟妻子說話:“秀蓮,你覺得咋樣”
“我挺好的,倒是你大半夜地趕回來,凍壞了吧”宋秀蓮溫軟的聲音傳出來,王利民就嘿嘿地笑開了。
小秋知道爹孃是自由戀愛,感情很好,上一世宋秀蓮罹難後,不到三十歲的王利民傷心地大病了一場,病好了也沒再續絃,一直鬱鬱寡歡地,四十出頭就得病去了。
可這會兒看自家老爹這傻乎乎的笑,小秋還是一陣牙酸:知道你們倆感情好,可也別這麼肆無忌憚地秀恩愛好不小姨還在裏屋呢
她不忍看自家老爹的傻樣兒,乾脆蹲在竈頭前,埋頭生火做飯。
老爹大半夜地走回來,也不知晚飯喫沒喫,就是喫過晚飯,走半夜路也該餓了。喫點兒熱乎東西,人暖和的快,驅驅寒氣,也不容易感冒。
“爹,你趕了半宿路,先洗洗手洗洗臉吧弟弟小,怕衝撞呢,您忍一忍,天亮了再進去看兒子吧”小秋一邊把熱水倒進臉盆,一邊出聲提醒自家老爹。
王利民訕笑着應了,一邊擡腳往門後頭臉盆架那邊走,一邊還忍不住回頭看一眼裏屋門口。小秋果斷低頭繼續燒火,背過身就翻了個的白眼這麼傻的老爹,她上一輩子咋沒注意呢
不過,上一輩子,娘遇難之前她一直過得稀裏糊塗的,沒了娘,看多了臉色,這才迅速地成熟起來。那時候,沒了娘,爹臉上幾乎不見笑模樣了,更沒有這種傻呵呵憨乎乎的幸福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