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連幾聲道友打擾了過後,那些被驚動的修者,全都默然退卻了。

    說打擾了的,肯定是認出向缺的身份了,他們惹不起。

    沒認出來的,但看見幾位大聖的反應,就知道這絕對是碰見了他們惹不起的人。

    向缺幾乎對這些修者是視而不見的,他的神識在掃過了這一片區域後,也沒有發現兩位菩薩出現的跡象,人隨即開始朝着前方繼續疾馳而去。

    時間緩緩而過,向缺掠過了幾座城池,神識鋪天蓋地的散開,尋找着文殊和普賢菩薩的分身。

    這一天,向缺已經靠近仙界中土方向了。

    他的神識在他到來之際,就已經從下方地毯式的鋪了出去。

    這裏有一座佔地面積不小的仙門,門中弟子數量也不少,其中更是不乏很多修爲強橫修者,甚至都有半步帝君境界的。

    他的神識仍舊沒有任何停頓的就從這仙門上方掃了過去。

    他這一動,這仙門內修爲高深的修者自然就感覺到了,幾股強悍的氣息隨即升起。

    先前,向缺在發現自己如此搜尋下去後會引動修者關注,於是他早早的就將自身特徵給掩蓋了下去,至少也得達到不會讓人一眼就認出他是向缺的程度,這樣一來倒是能省卻了一番麻煩。

    所以,下方仙門中出現了幾道人影,想要查探是何方強者到來,竟然如此不顧禮數的用神識掃蕩仙門。

    來人果然沒有認出向缺,其中一半步帝君的強者,就皺眉衝着他說道:“道友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這就是實力對等下的交談方式,如果向缺不是同樣的境界,就只是個大聖的話,可能對方連這句招呼都不會打,直接就向他出手,然後把人扣下來在詢問了。

    向缺平淡的搖頭說道:“我無心打擾貴仙門,至少再找一個人而已,若是打擾了還請海涵,此地似乎並無我要找之人……”

    那幾位仙門強者對視了一眼,眼見對方雖然語氣乾脆利索,但也算給了點面子,於是間點了點頭,說了聲“請”之後,就站到一旁目送他離去。

    向缺一抱拳,示意自己確實並無惡意,然後就掠過了下方的仙門。

    等他人影已經消失在了前方的山頭後,纔有人皺眉不解的問道:“這是位半步帝君?怎的看着如此眼生,仙界中這個境界的就那麼幾個,你們有誰可是認出他來了?”

    先前開口那人淡淡的說道:“他封禁住了自己的真身,就是不想讓人認出他來,我們就也不要再打聽了,此人沒有什麼惡意,就只是單純的在尋人罷了,過去就過去了,就不用再管了……”

    向缺掠過那座山頭後,前方豁然出現一片平原,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坐落着十幾個小村莊,此時正有不少的村民,正在田中忙碌着。

    一股微風吹來,向缺的神識一掃而過。

    他的身形正要從下方村莊上空離去之時,他忽然間就看見了一道身影。

    那是個年紀頗輕的青年,大概也就二十歲出頭左右,人就坐在一個村落中間的一棵老樹下,眼中透着一股滄桑。

    就好像是,別人都在爲一日三餐的溫飽而耕作的時候,他卻在想着什麼遙遠的未來。

    向缺的神識落在了地方的身上,他發現此人是沒有任何修爲的,但卻不知爲何,他的感知似乎非常的敏銳,竟然緩緩擡起頭,看向了他這邊的方向。

    向缺愣了下,心頭間彷彿是有所觸動。

    那青年自然是看不見雲端之上的向缺,於是便收回了眼神,然後繼續發呆了。

    片刻後,向缺動用七十二禁,化身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老者,揹着手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能在這時候讓他有所觸動的結果,那就不言而喻了。

    這個青年,如果沒太大意外的話,就肯定是普賢或者文殊菩薩其中的一個了。

    “年輕人,你在看什麼呢?”向缺狗摟着肩膀,來到了對方的身前。

    青年頭也沒擡的目視着前方,說道:“我在看這個世界……”

    向缺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前方就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地。

    看這個世界?

    漂亮,就是這個味道。

    沒跑了,肯定是兩大菩薩之一了,找對主了!

    “我怎麼什麼都沒有看到?”向缺說道。

    青年搖頭說道:“你心中沒有世界,你自然就什麼都看不到了,你心中若有世界,那你的眼前就是整個世界了。”

    好有禪機!

    但聽起來,真的也很煩人!

    向缺乾咳了一聲,忽然喚出了地藏金身法相,然後衝着他問道:“那你看看,能在我的身上看到什麼?”

    青年看向他,搖頭說道:“垂垂老矣的老人,不過是天邊的夕陽,也許有一天你就即將要落幕了,從此不再升起!”

    向缺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地藏金身法相,沒問題啊,這金身上裹着佛光,金輪特別的耀眼的耀眼,地藏的兩眼也很深邃。

    但他都沒看到嗎?

    向缺再次問道:“你再好好看一下?除了我這老人家以外,你就沒能看到別的了?”

    青年淡淡的說道:“你的頭髮有點亂,眼裏還有屎,你還想問什麼?”

    向缺:“???”

    向缺覺得,如果不是對方裝的,那就是他真的什麼也沒有看見了。

    但是,這不應該啊。

    別說他是兩個菩薩中的哪個了,就是尋常的普通人也能夠看見地藏金身的,他怎麼可能就看不見呢。

    這傢伙,把向缺都差點要搞出錯覺來了。

    這時候,田邊耕作的人陸續都回來了,村民們對樹下的青年都視而不見,倒是有點詫異的打量着突然出現,看起來很眼生的向缺。

    “老哥,不是我們村的,從哪邊過來的?”一個老人扛着鋤頭,好奇的問道。

    向缺隨手一指,說道:“從那邊走着,走着就過來了。”

    “天色要黑了,山間路上不太安全,老哥還是早早回村的好,還有……可不要聽這腦袋不好使的混賬亂講話了,你會被他氣得不知所措的。”

    向缺詫異的回過頭,看起來倒像是有點不太正常的樣子。

    這青年一本正經的衝着老頭說道:“還請放下鋤頭,立地懺悔你對我的惡言……”

    向缺抽搐着嘴角,心中當下意識到,這他麼的是普賢吧?

    普賢菩薩最善勸人行善願,其中之一就是懺悔隨身業障!

    天黑了,這普賢也沒有走,就坐在樹下一動不動的,向缺都懷疑他的屁股是不是和樹根都長在一起了,不然他怎麼就能挺這麼久呢?

    普賢沒有修爲,向缺發覺他連最基本的真仙都算不上,頂多就是體內氣息有些充足,其他跟修者有關的,那是一丁點都沒有。

    這在仙界來說,就是妥妥的凡人啊,他將會面臨着生老病死,除了富有就是貧窮等尋常人所要遭遇的種種生活困難。

    但好在的是,他沒有房貸和車貸這種家裏,如果父母雙亡的話,那他活的就更簡單了。

    就這樣的,也肯定不會有女人會嫁給他生兒子的。

    枯坐了一夜,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普賢就坐在樹底下睡着了,然後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太陽昇起的時候,當其他村民都下地耕作了以後,他才慢吞吞的蹣跚着,去村邊的樹林裏摘了些野果子,又湊在溪水裏喝了一肚子的水。

    這就算是喫飽了?

    嚯,這生活真簡單啊。

    向缺估計他一天搞不好就是喫這一頓的,因爲再有一會,他沒準就是過午不食了。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是個菩薩?”向缺忽然問道。

    普賢淡淡的說道:“我心裏住着一個佛……”

    “不是那麼回事,我沒有跟你打什麼禪機,我就是要實實在在的問你一句,你有可能是個菩薩,你知道不?”

    普賢又神色平靜的看了看他,說道:“你猜我今年多大?”

    “呃,三四十歲?”向缺有點迷糊,你問這幹什麼?

    普賢緩緩的伸出兩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二十啊?”

    普賢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見過,哪個菩薩這麼顯老,才二十出頭就長得跟四十來歲一樣,所以……”

    “嗯,怎麼了?”

    “你瞎啊,你從哪能看出我是個菩薩來的?”

    向缺:“……”

    自己居然被一個凡夫俗子給懟了?

    如果他不是普賢,向缺都有一巴掌拍死他的心了。

    往下幾天裏,向缺一直都在觀望着,同時他也在琢磨着怎麼能夠喚醒對方的菩薩身,然後還嘗試了好幾種方式,但卻一點苗頭都沒有。

    他曾經用神識探查過,想看看他體內是不是有什麼封印沒有解開。

    但很可惜,這就是一個凡人,普通到不能在普通了。

    他還試着汲取仙道氣息,送入對方的體內,但最後發覺還是屁用都沒有。

    天道氣息也沒用。

    最後,向缺更是套着近乎的,讓他喝了一杯悟道茶,想試試藉着這種天地奇珍什麼的,看會不會有效果。

    喝了也是白喝,就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

    向缺就很無奈了,這根本就是無從下手啊。

    不過,跟他相處了這麼多天,兩人的關係倒是熟絡起來了,彼此間還能偶爾的交流交流。

    儘管普賢的思維還是那麼的不着邊際,但至少說話是正常的了。

    後來,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忽然對向缺有點觸動了。

    村子裏來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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