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罰款罰款。”
冉糖又連聲說着，從包裏去掏錢。實在是心裏愧疚，並無顯擺之意，可那大媽卻有些不樂意了。
“哦，你有錢，有錢就可以亂摘亂踩啊。”
四周的人都看過來，還有小朋友瞪着大眼睛朝她看，冉糖臉皮薄，囧得不知如何是好。
“嚷什麼？怎麼了？”黎穆寒大步走過來，高大的身材，強大的氣勢，銳利的視線，就像他是這裏的老闆似的。
“徐教授，沒事，這位小姐摘了朵花，我說幾句。”大媽認識徐醫生，爽快地幾說句，走開了。
徐醫生看了看她的腳，微嘆一聲，小聲說：
“冉糖啊，你怎麼這麼犟？從你上午的檢查結果看來，血塊還是沒有散去，先給你換一點進口藥，看能不能行。我和你先生談過了……”
“他不是我先生。”冉糖匆匆插了句話。
徐醫生楞了一下，看了一眼黎穆寒，他在外人面前向來一臉平靜，波瀾不驚。見他也不反對，徐醫生擰擰眉，繼續說：
“總之，若一個月裏還是散不掉，你真的得做手術了，你這都拖了兩年多了，尤其最近還病發了兩次，我很擔心你。”
她自己什麼情況，實在是太清楚了，但是讓她開刀，她絕對不同意。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雷池，觸及不得。冉糖的雷池是手術刀，她纔不想讓刀在腦袋上劃來劃去。甚至只要一想，她就能在腦虛構出無數可怕的血腥的畫面來。
她也害怕醫院，那長長的、淡綠色的通道，一張手術牀咕嚕咕嚕地滾過去，走廊盡頭是一扇大大的玻璃窗，刺目的白光從窗外撲進來，慘白了人的雙眼。
“走了。”
黎穆寒把她放在枝上的薔薇花拿起來，往她身上一丟了，大步往前走。
冉糖抓着花，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先生……誰是她先生？他這麼積極上竄下跳做什麼？
藥已經有人去幫她拿到了車上，她看了看上面的價格，把藥塞回紙袋。
“按時喫，還有你的避孕藥我給你扔了，以後再讓我發現，我全塞你嘴裏。”他發動了車，威脅了她一句。
“你扔我藥？”冉糖猛地扭頭，愕然地瞪着他。
“有意見？”他轉過頭來，目光凌厲。
冉糖深吸一口氣，不說話了，你別指望黎穆寒先生會憐香惜玉，甚至對她有丁點紳士風度，他就是來折磨她的！
兩個人都生氣了，直到車駛到一家購物心門口，都沒再交談一句。
“去換掉你那雙鞋。”他停穩車，扭頭看她。
她穿着一雙平跟的夾板，兩根細細水晶帶子從指縫裏伸出來，繞過她玉白小巧的腳。不好看嗎？反正他就是隨心所欲，他想怎麼樣她都行！
黎穆寒跟在冉糖身後，上了二樓的女鞋專區。
冉糖沒什麼心思挑鞋，隨手拿了雙他喜歡的白色平跟鞋往地上一放，正要擡腳穿時，黎穆寒一腳就托住了她的腳丫。
“又怎麼樣？”冉糖擡眼看他，強忍着不耐煩的心情。
“拿那雙。”黎穆寒一指貨架，售貨小姐趕緊過去，那了那雙淺口的小羊皮平跟皮涼鞋過來。
“讓你穿就穿。”黎穆寒縮回了腳，瞪了她一眼，坐到了一邊。
這位大爺，又不知道起了什麼心思，今天是想把她打扮成大嬸嗎？冉糖把腳套進去，懶懶地掃了一眼，站了起來。擡頭時，只見鏡子裏映出幾個熟悉的面孔。
“小舅舅。”
蘇藝涵正像花蝴蝶一樣撲到黎穆寒的身上，拉着他的胳膊說：
“哈，沒想到你也會逛街啊，外婆，姨婆婆你們快過來。”
她一面說，一面轉頭看向了冉糖，眼微微閃過訝異的光。冉糖看着鏡子裏，蘇怡芳正和蘇茜一起過來。
“媽。”黎穆寒站了起來，平靜地打招呼。
“讓你回家喫飯，你也不回。”
蘇怡芳慢步過來，嗔怪了一句，擡手給他撫了撫肩上的褶皺。
“穆寒，你小姨父做什麼事了？你讓他從公司出來了？”
蘇茜也拉住他一隻袖子，焦急地問他。
“公司的事。”黎穆寒淡淡地說了句，扭頭看售貨員，“把鞋包起來。”
蘇怡芳和蘇茜看向冉糖，前者只微微擰眉，蘇茜卻不滿地說：
“你怎麼又帶着她？也不講禮貌，見着長輩也不知道打招呼。”
冉糖沉默地脫下腳上的鞋，換上自己的夾板涼拖，走到一邊去坐着，一點都沒有要去打招呼的意思。
她想什麼，黎穆寒太明白了，他也不理會她的小心思，坐回沙發上，看着三個女人選鞋。
“外婆，你穿這雙。”
蘇藝涵把鞋放到蘇怡芳的腳邊，笑着仰頭看她。
蘇茜看了一眼冉糖，提高了嗓音。
“我們藝涵就是懂事，穆寒，我和你媽給你物色了個和藝涵一樣乖巧的女孩，我們見過了，你一定會喜歡的，我已經約了她，馬上就來了。”
冉糖此時起了身，往鄰區的專賣走去。
貨架正的水晶圓臺上，擺放着一雙閃爍着奪目光彩的高跟鞋。鞋面是透明的，七顆小指甲殼大小的水晶華麗地簇在一起。
“小姐，您試試吧，您的腳非常漂亮，這雙鞋很合適您。”
售貨員走過來，溫柔地向她推薦。
冉糖看了看價格，輕舒了口氣，就算是以前，她也不敢輕易下手買這樣昂貴的鞋。
不過她識貨，這種鞋一般是設計師最得意的作品，限量版，所用的材料都是上承的，尤其是這種水晶，價格不菲，這一雙鞋還用了十四顆。
灰姑娘的水晶鞋，永遠帶着魔力。冉糖彎腰看了會兒，情不自禁伸手去拿。
“小舅舅，我要這雙，我要和梓商去參加舞會。”
蘇藝涵的聲音驀的從她身後響起，斜斜掃了一眼冉糖，伸手拿了鞋，快步拎到了黎穆寒面前，歪着腦袋，巧笑嫣然。
冉糖轉頭看，黎穆寒正微微點頭。
她心裏微微有些失落，能一眼讓她驚豔的東西真的很難得。她坐回原處，繼續擺弄手機，世界如此嘈雜，也只有手機能讓她暫時當成盾牌，把真實的情緒藏在後面。
蘇藝涵很興奮，穿上了水晶鞋，又特地去換上了她的小禮服，出來讓大家看。
“小舅舅，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