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穆寒出來的時候,她縮在牀的邊上,人全在被子裏,只有一篷黑黑的頭髮露在外面,被子還一聳一聳的,好像是哭了。
他擰擰眉,一把掀開了被子,彎腰去推她,柔聲說:“我說你幾句,你現在還哭,對不起行不行……”
他和歉意噎回喉嚨裏,她根本就不是哭,她在笑,手裏還抓着手機,明明是在和別人聊微信!
被發現了,冉糖的笑臉僵住,趕緊關微信。
可黎穆寒的動作更快,一把就奪過來,舉到眼前,看着上面的一行行的字,臉色鐵青,他把手機湊到冉糖的眼前,冷冷地說:
“你給我念一遍。”
“不念。”
冉糖頭皮發麻,心暗自叫苦,剛剛看他拿着紅酒,還放了精油浴,還以爲他能泡多久呢!
“快念。”黎穆寒把手機貼到她的眼前,另一手摁着她的肩,他還沒想到冉糖和林可韻能聊這種東西。
“又不是我要聊的。”冉糖的臉紅透了。屏幕上的光滅掉,又亮起,瑩瑩地照在她羞紅窘迫的臉上。
林可韻的話又發了過來,偌大的幾行字,刺進兩個人的眼裏。
“對,男人就得訓!別慣着他,實在不行,晚上等他睡着了,給他用冰塊冰冰……”
“呵,我整死你!”
他扯下浴巾,把她拉起來。
“黎穆寒……”
他冷笑,目光回到屏幕上,兩個的話簡直能驚天地泣鬼神!
冉糖:“我纔不怕他,再欺負我,一剪刀剪掉就是。”
林可韻的笑臉後面一行字,“你有這膽子?”
冉糖:“那有什麼,反正除了尋歡,又沒什麼用。”
黎穆寒的臉綠綠,繼續往下看:
“咋沒用?我給你科普一下,這和女人的婚姻生活幸福度有極大關聯,喂,他那方面表現怎麼樣?”
“不要你科普,你管王藍彥去,臉皮跟城牆似的。”
“說嘛!”
“反正就那樣,你快睡去吧,沒你家的好用……”
黎穆寒的臉綠得不能再綠了,掐着她的下巴使勁搖,“你傻啊,和別的女人聊這些?”
“又不是我聊的,睡覺了。”
冉糖臊得要去鑽地洞了,再也不想見林可韻了!她扒開了黎穆寒的手,鑽進被子裏,哧呼地直喘氣――完全是羞的。饒是這樣了,還不忘從被子裏再駁他一句。
“你怎麼能趁我不備看我手機,不尊重我!”
“冉糖,我要和別人談你這些,你怎麼樣?”黎穆寒冷眼看着她像鴕鳥一樣的動作,還死不認錯,又好氣又好笑。
“我是女人,你是男人,再說你皮厚……”
冉糖又抵了一句,黎穆寒臉黑了黑,揮手就在她的身上一拍。
“黎穆寒!”
“叫這麼好聽幹什麼?”
他低笑起來。
冉糖聽着他醇厚的笑聲,扭頭看他。
有時候打動女人心的,並不是錦衣玉食,或者只是某一時刻他的一句話,一個擁抱。黎穆寒那一句“她無依無靠,只有我能照顧她”,真的擊了冉糖的心。
她輕抿着脣,定定地看着這個正從背後抱着她的男人。從一開始不講道理、討厭的佔有,到現在還是喜歡教訓她的毒舌,他一直是一個獨佔心極強的人物,容不得她反抗,還要給她鋪好路,讓她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可是就算那樣壞,又怎麼樣呢?在她失去一切,並且苦苦掙扎的這段日子裏,還真的只有黎穆寒對她說出了這樣的話。出現的時機,真的太重要了。
冉糖是一株在風裏拼命往上長的含羞草,曾經那麼怕人觸碰,如今拼命學會觸碰別人。
她強迫自己堅強、獨立、勇敢。
她強迫自己奮鬥、拼命、堅持。
她強迫自己忍耐、接受、改變。
可只要一到夜晚,她就知道她骨子裏還是冉糖,渴望有人擁抱的冉糖,她可以通過奮鬥得到物質,可是能填補心的暖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黎穆寒簡直是強行把暖字塞進了她的心裏,並且在她體內燃起了熊熊的火。
今晚之前,她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嘗試和他往前走。
但從這時候起,她想――努力地和他往前走。她想嘗試再愛一次,就像林可韻說的,哪怕摔痛了,大不了,又是一個人過!還能有多慘呢?
她爲自己重新燃起的勇氣,小小激動了一把,剛想轉過身來抱抱他時,人突然就被他給摁到了牀上。
“黎穆寒你怎麼不浪漫呢?”
她抱怨一句。
“你要什麼樣的浪漫?”
他吻着她的脖子,低低地問她。
冉糖抿抿脣,選擇沉默。
雨突然又大了。
噼哩啪啦地敲打着窗子,外面的世界那樣模糊,窗簾被風輕輕地掀開,又飄落回去。
冉糖的身子突然一輕,被他給抱了起來。
“幹嗎?”她愕然,腦子裏完全是嗡嗡地響呢……一片空白,又是一片彩色絢爛,完全失去控制了。
“看雨啊,一邊看一邊愛你,這樣浪不浪漫?”
他促狹地笑,就這樣把她給抱到窗邊,關了燈,又一把拉開了窗簾。
冉糖被他的話臊得又想去鑽地洞了。
扭頭看,雨的世界模糊混沌,偶爾有汽車的聲音壓過了積水,快掠過。
呼……
一陣風吹過來,雨點迅猛地拍打在窗子上,涼意透過了窗子,她背上一涼。
黎穆寒把她用力地攬進了懷裏,低頭吻住她的脣,低聲說:“冉冉,我表現好不好?”
冉糖有些恍惚,她眨眨眼睛,嗚咽一聲。
“不好啊?”他雙瞳裏又亮起了促狹的光。
一道閃電滑過,雨滴清晰地從她眼前滑過,又立刻回到了漆黑的世界之。眼睛適應了片刻,她漸漸看到了被雨敲打的房子,一切都隱於厚重的雨幕裏,她還看到有燈光,有霓虹,有一盞盞透着光的窗戶……
冉糖緊張起來,這樣的親密,被人看到怎麼辦?
“喂、喂……小心人看到……”
“不會看到,冉冉……”
纏綿不斷。
……
幾輛車壓碎了大雨,駛進了小區,燈光掃過來,正停在了他們這棟樓前面。
黎穆寒的手機響了。
書房的燈亮起,門關得嚴實。
冉糖倒茶過去時,秦方來開門,衝她笑笑,但並沒有讓她進去。
從敞開的門縫往裏看,燈光籠罩,許毅和幾個陌生男人坐在那裏,表情凝重。她依稀聽到兩個字……死了……
誰?冉糖好奇地把耳朵貼到門上去聽,卻一點動靜都聽不到,書房的隔音效果,可真好!
這麼晚來找黎穆寒,到底什麼事,這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