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牀墊往地上一丟,累得躺在上面喘氣。
左佳佳趕來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童晚心,有錢你也不是這樣花的吧?你說你要買層鋪子出租的,結果你買了這麼個鳥籠子!你又和晟雲寒鬥氣嗎?這錢他出不出啊?”
她戳着童晚心的眉心,表情比童晚心的媽還像媽。
童晚心破天荒地沒頂撞這個“媽”,她雙手捂在臉上,落暮地說:“佳佳,我是不是天生就是被坑的命?紅顏薄命,我會不會死得很早?”
“呸,烏鴉嘴!”左佳佳扯開她的手,往她的嘴上打,“你說什麼喪氣話,長命百歲。”
童晚心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輕聲說:“我覺得我也不蠢哪,怎麼遇上的男人都愛騙我?”
“晟雲寒有別的女人?”左佳佳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
“可能吧。”童晚心覺得有女人還不算什麼,她就不應該相信晟雲寒沒別的女人。他深情款款看你的時候,就是在給人種蠱,迷得你神魂顛倒,什麼謊話都信。
“晟雲寒有女人也不奇怪啊,他那樣的男人,若沒五六個女人,那才奇怪。”左佳佳扳着手指,小聲嘀咕。
“你怎麼不說五六百呀?”童晚心白了她一眼。
“那也不行,多強壯也會磨平了。”左佳佳一本正經地說道:“看他天庭飽滿,眼睛有神,不像是同時駕馭了五六百女人的那種,五六個還是有可能。”
“你也太擡舉他了……”童晚心被左佳佳的話給氣笑了。
“你看,笑了吧。”左佳佳揉了揉她的臉,感嘆道:“晚心啊,愛上有錢的男人,就得接受這個現實啊。我看你還是多抓點錢吧,錢是好東西,起碼能讓你住在這麼好的房子裏。以後他給你買大的了,你就把這裏十萬塊賣給我。我從明天起就開始攢錢。”
“成天給我灌毒雞湯,我快被你毒死了。”
童晚心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不出聲了。
左佳佳盤着腿咬薯片,咯嘣地響,“我倒是想被男人給毒死,怎麼就不來個男人毒我呢?你別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我還不知道男人啥滋味呢。”
“男科那麼多可以用的,你找一個。”童晚心不客氣地說道。
“嘖嘖嘖,女流氓!”左佳佳用薯片丟她,不停地咂嘴。
她們兩個現在在客廳裏,小複式,樓上是臥室。
童晚心沒勁爬上去收拾房間了,所以準備在客廳裏窩一晚上。
她們兩個聊天的聲音也不小,外面的人能聽到。
一陣咳嗽聲傳進來,嚇了兩個女孩子一大跳。
“有人偷聽啊。”左佳佳跳起來,抓起一隻拖鞋,準備出去揍不要臉的偷聽者。
佟暢拎着兩隻食盒站在外面,被左佳佳一鞋板子抽在腦門上,痛得嗷嗚一聲叫。
“太太,是我。”
“佟先生……”
左佳佳定晴一看,趕緊跑出去撿鞋,不好意思地說:“我以爲是什麼人呢……對不起啊。”
佟暢被左佳佳打得腦門都要裂了,卻只能忍着,一臉扭曲地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童晚心愕然看着他。
“晟總說,買房子的錢已經轉進你帳戶裏了,你說買大房子的,挑了小的就別後悔,沒得換了。”
佟暢把食盒放下,揉了揉腦門,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晟總還說,他辦的事跟你沒多大關係,你別想多了,解釋起來挺麻煩,你也理解不了。”
童晚心就納悶了,幹嗎要找個傳聲筒呢?
“你把他手機擔黑了呀,還是趕緊放出來吧。”佟暢看看她丟在一邊的手機,提醒道。
童晚心想起來來,搬家來的路上,越想越生氣,她就把晟雲寒的號碼關進了黑名單。
“哎,有錢就是好啊,哄女人隨便就是兩百萬。”左佳佳覺得她比童晚心更受傷,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她穿上皮鞋,瞪了一眼童晚心,“我警告你啊,再別給我撒狗糧了,我都要撐死了。”
童晚心並不開心,她不要錢,她要解釋。
她討厭晟雲寒這樣敷衍的態度,這樣顯得她特別地蠢。
佟暢離開之後,她看了好一會兒晟雲寒的號碼,還是沒放出來。
晟雲寒讓佟暢送來的晚餐,她也沒喫。餓就餓着吧,不想喫他的東西。房款都不想要他的!幹什麼呢?給點錢就把她打發了?她真成那種女人了!
連着兩天童晚心都無精打彩的,晟雲寒不僅能定她的位,還讓人跟着她,這和一隻被捆住腳的鳥有什麼區別?
他拽拽繩子,撒一把鳥食,她就得回去。洗乾淨,趴好,大叫一聲:官人,求寵幸……
去他晟大爺家的!
“晚心,你怎麼又走神了。”
童晚心定定神,看了田教授一眼,小聲問:“田教授,您結婚多少年了?”
“幹嗎?”田教授擰眉,反問她。
“你們吵架嗎?想過離婚嗎?打過架嗎?”童晚心好奇地問。
田教授楞了會兒,放下筆,一本正經地說:“我結婚二十五年,寫過四次離婚協議。”
“結果還是恩愛地在一起?”童晚心眼睛一亮。
田教授橫她一眼,說:“上禮拜剛剛離了。”
撲哧……就不能給她一點美好的幻想?
“肯定是因爲你的臭脾氣!”她不客氣地說道。
田教授取下眼鏡,拿眼鏡布擦了擦,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傷感的神色,“是啊,跟我過日子,確實是委屈她了。我成天在這裏,節假日說加班就加班,半夜裏隨時可能來醫院。老嘍,她想過點輕鬆日子,所以找了個比她年輕四歲的。”
童晚心的嘴都合不攏了。
“沒啥,我房子車子都給她了,她高興就成了。確實是我虧待了她。”田教授搖了搖頭,繼續伏案工作。
童晚心趴在桌子上,朝他看了好一會兒,小聲問:“那你還會結婚嗎?”
“誰會喜歡我這脾氣?”田教授問道。
童晚心想了想,認真地說:“說不定有個瞎了眼的,還自還受虐體質呢?”
三位師兄笑得肚子都疼了。
田教授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忍不住說:“晟雲寒那人也能忍你?”
童晚心坐直了,擺了幾個姿勢,“我挺好的呀,我百搭。不管哪個男人都會喜歡我。”
“那我一定不是男人!我太太要是你這樣的,我二十五年前就自毀雙眼了。”田教授馬上就說道。
得,田教授都被她給帶偏了路了!
三位師兄的笑聲更大了,捶着桌子大笑,惹得外面過路的醫生護士都忍不住進來看情況。
童晚心挺受打擊的。
她悶悶地回到辦公桌前,繼續整理那個腳踝有蜥蜴的先生的手術資料。
這例手術很有價值,她親眼目睹了高手是怎麼處理那樣細微的血管的全過程,這是最寶貴的經驗。
“年輕嘛,就是你這樣的。吵吵鬧鬧一陣子就好了。若你真的喜歡,就少想別的,反正想多了你也離不開。”
田教授突然說道。
“我表現得很喜歡他嗎?”童晚心擡起頭,輕聲問道。
“非常喜歡,每次他來電話,你就跟個電燈泡一樣,蹭地就亮了,一身光彩。”
田教授笑了笑,用手指了指頭頂的燈。
童晚心卻更加鬱悶了,怎麼辦呢?她喜歡上的這個男人,把她當蠢貨。
“好男人都是好太太慢慢教出來的,有個過程。哦,當然了,我是冥頑不化的那種類型。你的運氣一定比我太太好。”
田教授安慰了她幾句,又低下了頭。
童晚心發現這古板的老頭兒還挺可愛的。
人都不能看外表,凶神惡煞的人可能有一顆柔軟的心。
成天揮着拳頭的人說不定回家在母親面前就是一隻忠孝的小孩兒。
外表風塵的女人可能是個對老實男人忠誠不二的好妻子……
童晚心想,晟雲寒的內心到底是哪一種呢?是隕石嗎?能撞破地球,卻不肯露出他心臟原本的色彩。
他的心臟,一定是半紅半黑的。紅的是火焰,能讓她跟着燃燒。黑的是地獄,會把她永生囚禁。
“晚心,你去趟四科室,那邊需要幫手。”田教授接了個電話,安排她去做事。
四科室不是男科嗎,讓她去幹嗎?她朝那三位師兄看。
“以後你也要輪科的,先去學習一下。”
田教授說道。
成爲正式醫生之前,每個科室都要輪一遍,還要考到執業執照,這是規定。但童晚心真不想看男人,她覺得這是田教授對她嘲弄他的直接報復。
“行了,誰愛報復你。”田教授不耐煩地說道:“那個男病人很難伺候,你長得好看,往那裏一站,說不定他就不罵人了。你是醫生,眼裏無男女。男醫生還給女人接生呢!進了男科,那些就是木頭,和狗狗貓貓一樣,你能沒看過公的狗和貓,那有什麼區別。”
童晚心長長地吐了口氣,她覺得去男科要比聽田教授發表這些可怕的言論更會讓她輕鬆一點。
看公的狗和貓……
不能再多想了,再想她的臉要紅到滴血了。
她故作鎮定地到了四科室的大門口,挺了挺腰,這才大步走進去。
她想走得雄糾糾氣昂昂一些,但是那些病人的眼神一投過來,她還是輸了。趕緊垂下眼睛,加快了步子,直奔處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