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把話說得那麼過分,眼下,只怕就算她死了,他也不會再皺一下眉頭了吧!
她澀然地苦笑了一下。
看了一眼時間,才早上六點多。
她摸了一下瘋狂跳動的心臟,總感覺心神很不寧。
不行,一會兒等看守所開門後,她得再去看看父親。只有看到他平安無事,她這顆懸着的心纔會放下來。她在心裏打定主意。
正準備起牀衝個熱水澡,然後換身乾淨衣服,她放在一旁的手機很突兀地響起來。
這麼大清早的,誰會給她打電話呢?
她的心裏忽然開始莫名其妙地焦躁不安起來。
事實證明,人的第六感有時候還是確實很準,電話是看守所的人打來的。
聽完那邊人說的一番話,她連衣服都沒時間換,直接跳下牀,拿了包便飛奔出了家門。
她的腦海裏不停地重複着剛纔看守所的人跟她說的一句話:“顧小姐,你父親今天凌晨自殺了,現在正被送進醫院搶救,你快過來!”
父親一定是擔心會連累她,所以才自殺的,都怪她不好!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門,然後進了電梯。
傅斯年其實整晚翻來覆去,幾乎都沒有睡着。
正當他稍微有些睡意的時候,他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關門聲。
因爲這層樓只有兩套房,所以不用說也知道,聲音一定是從顧雲憬的那邊傳來的。她這麼早開門,是要準備出去?可是時間還這麼早,她出去做什麼?
看了一眼外面纔剛剛有些亮意的天空,他下意識地就翻身爬起來。
等他走到門口,正要準備開門出去的時候他纔想到,那個女人對他做得那麼決絕,他憑什麼還要去關心她?
這樣想着,他放在門把上面的手又收了回來。
以後不管她再發生任何事,他都不會再去關心她!他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
顧雲憬去醫院的一路上,她的心裏都充滿了自責和內疚,都怪她沒有本事,如果她昨天就想辦法把父親救出來了的話,他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等她來到醫院,父親的手術還在進行中。
守在門口的,是第一個發現父親出事的獄警。
“你好,我是顧雲憬,裏面的人是我父親,現在情況怎麼樣?”看到有人站在外面,顧雲憬迫不及待地向他詢問。
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在明顯的顫抖。
“還不清楚,醫生現在正在進行全力搶救。”獄警公式化地回道。
“到底怎麼回事?昨天我父親不是還好好的嗎?”顧雲憬怎麼都想不到,父親竟然會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情來。
“今天早上六點,我例行巡房,發現你父親用皮帶上吊了,我第一時間把他救下來,然後打急救電話把他送來了醫院,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情況不容樂觀。”獄警見她一個女孩子隻身前來,於是向她打了個預防針。
“不!不會的!”她搖了搖頭,不願意相信他說的話。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
“醫生,情況怎麼樣?我父親是不是沒有什麼大礙了?”見有人出來,顧雲憬勉強支撐着身體跑過去。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是很遺憾的表情:“對不起,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
盡力了……
顧雲憬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眼前的世界忽然模糊成一片。
她不甘心,拽着醫生的胳膊:“醫生,請你再救救我父親吧,他一定還有救的!你們再多努力一下吧!錢都不是問題,不管出再多錢,我都可以的,求你們一定要把她搶救過來!”
“小姐,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人死不能復生,請你節哀。”醫生見她這麼激動,心裏也不好受。
“不!我爸怎麼可能會死呢!不可能!”顧雲憬拼命搖頭,怎麼都接受不了這麼突如其來的打擊。
醫生嘆了口氣,不忍地說道:“趁現在,趕緊進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按照醫院的規定,再過一會兒,如果不把遺體轉出醫院的話,就要強制推進停屍間了。
說完這句,他便擡腳離開了那裏。
“醫生,我求你再救救他!醫生!”顧雲憬跪在地上,淒厲的喊聲響徹整個走道。
“顧小姐,你還是抓緊時間進去跟你父親道個別吧。”獄警看着眼前這個身形單薄的女孩子,不忍地提醒她。
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
顧雲憬跌坐在地上,哭得聲淚俱下。她完全沒辦法接受父親一夜間突然離自己而去的事實。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進手術室的了,遠遠的,她就看到一張牀擺在那裏,而牀上的人整個被一張雪白的被子蓋着。
她走過去,顫抖着手,將被子揭開。
當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時,她再也抑制不住,抱着父親的身體痛哭起來。
“爸,您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不是都跟您說好了嗎?我一定會找最好的律師幫您打贏這場官司的!爸,您醒過來看看我啊,我是您的女兒雲憬啊!”
可是牀上的人卻慘白着一張臉,眼睛永遠地閉上了,不可能再回答她的任何話語。
“爸,您站起來啊!天都亮了,您不要再躺着了!我沒有信心能夠教導好一洋,您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呢!”顧雲憬激動地伸手,想要把牀上的人擡起來。
“這位小姐,請你冷靜一點,他已經去世了。”一旁的護士說出一個殘酷卻又是無法讓人爭辯的事實。
“不!不會的!我爸只是睡得太沉了而已,他怎麼可能去世了呢!你們等一會兒,我再叫他兩聲,他就會醒過來的!”顧雲憬拼命搖頭。
這時,兩個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員走進來:“對不起,小姐,我們得把死者的遺體送進停屍間了,請你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