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無意識裏喊出口的那個名字,殷琴又停下來。難道他還沒有從對顧雲憬的感情裏走出來?
她折返身,重新回到梁白庭身邊。細細打量他,才發現此刻他的臉上帶着濃得化不開的憂愁,跟之前她所認識的那個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哥截然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同病相憐的緣故,這次,她看他倒是順眼了許多。
“雲憬!”梁白庭還在不停地喊着顧雲憬的名字。
“爲什麼要我看到你啊!”殷琴抓狂。
她不想幫他,可是軍人的正義感又不自覺冒了出來。
最終,她還是嘆了口氣,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喂,你現在住哪裏啊?”將他的一隻胳膊扛到自己肩膀上,她問。
“雲憬~雲憬~”梁白庭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叫着那個讓他又愛又毫無辦法的女人。
“想去找顧雲憬?想是倒美!”殷琴瞪了他一眼。
現在,只怕她正躺在斯年的懷裏,幸福地睡着了吧!她纔不要這個男人去破壞那兩個人的幸福呢!
她擡頭,不遠處就有一家酒店,她喫力地扶着他,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她才把那個像秤砣一樣的傢伙扶進了一個房間。
呼,真是累死她了!
把他拖到牀上,殷琴也已經筋疲力盡了。雖然她是軍人出身,體力比一般女人要好,卻也跟這個一米八幾的男人耗不起。
她坐在牀邊,雙手撐在牀上,歇了半分鐘,才總算是緩過來了。
正打算起身離開,她的手卻被人拉住了。
“雲憬,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梁白庭把她當成了顧雲憬,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說道。
“喂,識相一點,就趕緊給我放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殷琴哪裏被人喫過這樣的豆腐,說着,掄起拳頭作勢就要揍他。
還以爲他會瀟灑地放手呢,想不到斯年和顧雲憬都結婚這麼久了,他卻還沒有放得下。
“雲憬,我可以看你嫁給愛情,但是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去送死?”梁白庭絲毫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抓的是別的女人的手,心傷地訴說着內心的話。
眼睜睜地看着你去送死?誰啊?他指的是顧雲憬嗎?
殷琴聽得很莫名其妙。
不過她倒沒有多加在意,一個喝醉酒的人說的胡話,沒有幾分真實性。
她擡頭,看到他的另一隻手裏還緊緊地拽着一個袋子,於是伸手,想要幫他拿到一旁的牀頭櫃上放好,可是她試着拖了兩下,卻始終都沒有從他手裏拽出來。
什麼東西那麼重要,連他喝醉了都下意識捏得這麼緊?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終於把東西從他手裏拽了出來。因爲用力過猛,袋子裏的東西掉了出來。
真是麻煩,她爲什麼要來伺候這位太子爺啊?他們以前可是死對頭來着!
殷琴皺了一下眉頭,俯身去撿。
可是當她看到患者姓名是顧雲憬時,她的手一下子停頓住了。
顧雲憬的病歷資料怎麼會在他這裏呢?
顧雲憬她……怎麼會生這麼重的病!
怪不得剛纔梁白庭無意識地說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去送死,原來是因爲她的大腦里長了一顆腫瘤!
她又看了一眼牀上躺着的男人,神情更加凝重。
他肯定是因爲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才喝酒解悶的吧!
不過看他的樣子,看來,顧雲憬並不打算馬上做這個手術。
想了想,她將檢查報告單塞回病歷袋裏,然後拿起袋子,走出了梁白庭的房間。
………………
梁白庭在第二天上午十點多才醒過來,看了眼房間內的佈置,他就知道自己是在酒店裏,只是,昨天他到底是怎麼來的這裏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他伸手捶了幾下發痛的頭,感覺像是要炸裂了一般,可見昨晚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掀開被子,準備下牀。
對了,顧雲憬的病歷袋!
想到那個重要的東西,他趕緊往一旁的牀頭櫃上看去。
沒有!
他又在房間裏搜尋了一番,依然沒有!
穿好衣服,他急切地跑到酒店前臺,問他們有沒有看到昨天晚上他帶來的東西,但是所有的人都只是搖頭。
看來,是他在喝醉酒後,不小心弄掉了。
想到這裏,他就十分自責。
其實他到現在都很迷惘,這件事情到底要怎麼辦纔好。難道真的如顧雲憬所說,就這樣陪着她一起提心吊膽的等下去嗎?
………………
洪寶玲一直乾坐着等了一個晚上,直到天快亮時,她才淺淺地睡了過去。
隱隱聽到一陣開門聲,她一下子便清醒過來,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果然,梁白庭拖着一副疲憊的身體走進來。
“梁白庭!”見真的是他,她趕緊朝他走過去。
“這件事情,你已經知道多久了?”梁白庭看向她。
洪寶玲自然很清楚他指的是知道好友患病的時間,於是回道:“其實……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看來,顧雲憬是鐵了心地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了。
梁白庭嘆口氣。
“你……昨天去找雲憬了吧!”洪寶玲試探性地問。
梁白庭沒說話,只是無聲地走到沙發上坐下。因爲宿醉,他的頭疼得厲害,再加上家裏和顧雲憬的事情,讓他從心底升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以前,當他還是太子爺的時候,他天真地以爲這個世界上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可現在他才發現,用錢買不到的東西實在太多,比如人心,比如人命。
看他這樣頹然的樣子,洪寶玲就知道他一定也跟她一樣,沒有勸得動好友。
不過,看他這樣,她的心裏也很不好受,於是朝他走過去:“你也別這麼悲觀了,我相信雲憬會挺過這一關的!”
“拿百分之九十的死亡概率去賭那百分之十的希望嗎?”梁白庭擡頭看她。
“……”
洪寶玲沉默了。
這個概率,實在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