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忠這般想時。

    只聽皇帝冷言冷語。

    “罷了,她不送了正好,省得成天把朕的龍軒殿弄得臭氣熏天,當朕的寢宮是茅房?什麼臭東西都敢往這送!”

    末了,他還朝李忠下令,“你且去傾梨殿告訴她,是朕不許她送的!”

    “是是是。”李忠連連點頭。

    只是心中卻犯起了嘀咕,江才人不再送,與皇上不許送,區別很大嗎?

    皇上至於爲了此事特意下令?

    還有,爲什麼他覺得皇上嘴上說着不想江才人送臭東西過來。

    可是在聽說江才人不再送時,心氣反而不順了呢?是他的錯覺嗎?

    三日後,皇帝與衆妃嬪全部動身去了龍泉山莊。

    元妃生怕傾顏連夜趕工做好兩款護膚品,臨離開前才把材料交到傾顏手裏。

    五條斷了氣的蛇,一筐曬乾的益母草粉。

    自打去了龍泉山莊後,李忠發現皇帝陛下越來越難伺候了。

    明明是伺候慣了的差事,皇上總是能雞蛋裏挑骨頭,連帶把他訓斥一頓。

    搞得他在一衆小太監徒弟面前十分沒面子,根本擡不起頭來。

    看來山莊的溫泉太滋養人了,把皇上滋養得肝火非常旺。

    他得對症下藥,撫平聖心怒意,找回他太監大總管的顏面!

    冬至這一日黃昏,嬴湛沒在山莊呆着,而是穿着一襲便服去了京城。

    此刻,他正在京城一家酒樓的雅間,面前的紫檀大圓桌上,擺滿了各種膳食。

    還有冬至必備食物:餃子!

    按理說,美食當前,需得趁熱進食。

    然而,面對這麼一桌美食,皇帝陛下似乎沒甚胃口的樣子,看得李忠心裏一陣發毛。

    果然,當他給皇帝盛了一碗餃子時,登時就捱了聖上的訓斥。

    嬴湛看着面前不知什麼味道的餃子,沒一點胃口,“有一上來就喫餃子的?”

    李忠想說今兒是冬至,就是要喫餃子的。

    但還是訕訕閉嘴,轉而盛了一碗湯,給皇帝陛下暖胃先。

    結果,還是受到了聖上的訓斥。

    他越挫越勇,夾了幾樣菜給皇帝,每次都被訓斥一通。

    最後還得了一句“這菜香過頭了”!

    李忠誠惶誠恐地跪下:“......”

    食物太香也有錯!

    難不成還得是臭的?

    這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樓,做出來的食物堪比御廚。

    以前皇上也不是沒來喫過,還誇這裏的膳食好喫,賞賜過這裏的廚子呢。

    奈何皇上近日心氣不順,胃口不好,喫啥都跟嚼蠟一般。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悟出些苗頭:皇上此番出來,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上不是出來喫飯的,那是出來做什麼?難不成是因爲女人?

    李忠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

    好端端的,皇上不在山莊呆着,許是膩了後宮那些妃嬪,是想出來獵豔吧?

    於是,李忠試着問:“皇上,奴才聽聞這家酒樓有特色,姑娘們都長得賊好看。”

    雖說這裏的姑娘只賣藝,但皇上身份是何等尊貴。

    只要皇上看上,那些姑娘知道皇上身份,還不得上趕着伺候?

    然而,李忠的話才說出口,就受到嬴湛一記冷眼。

    李忠立馬開始反思,難道皇上不滿意於只賣藝?

    可京城那些青樓,皇上當皇子時都知道,也都在裏邊與人商議過事情。

    那些官員倒是在那種地方更好談事,但皇上從不碰那些煙花女子。

    所以,他覺得是那些花魁入不了皇上的眼。

    不然就是皇上去談事的次數多了,光是瞧着她們就膩了味兒。

    對了,聽說京城新開了一家青樓呢!

    於是,李忠立馬改口,“那、那什麼......京城新開了一家春滿樓,聽說裏面的花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關鍵一個賽一個的美,她們不僅賣藝,還......”

    “李忠!”嬴湛不等李忠把話說完,一雙眸子泛着幽冷的光,幽幽地說:“你再胡說八道一句,朕把你賣到小倌倌裏去!”

    一句話,

    嚇得李忠叩首在地,一個屁都不敢再放出來了。

    他纔不想當小倌倌,去伺候那些臭男人呢!

    只是,皇上一直這樣下去,別說他這個做奴才的身子難保,就是他的性命也堪憂啊。

    是以,他想不胡說八道都難啊。

    李忠重新思考。

    最近朝堂沒什麼大事,皇上定然不是因爲朝政心氣不順。

    作爲太監大總管的直覺告訴他,歸根結底還是女人!

    至於是哪個女人,他一時半會也沒琢磨明白。

    這外邊的女人,皇上也不稀罕。

    後宮裏的女人,皇上似乎也無欲則剛。

    所以,他到底漏了什麼?

    難不成,皇上外邊還有他不知道的女人?

    不可能!他打小就跟着皇上,他與皇上之間理應是沒有不知道的祕密。

    思及此,李忠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良久後,匍匐在地上的他忽而擡頭。

    有了!

    江才人不是還在皇宮裏麼?

    皇上適才還說食物太香了,莫不是惦記着江才人送的那些臭東西?

    想到那臭東西,李忠條件反射性地蹙眉。

    他牽了牽脣,斗膽試探,“皇上,這都冬至了,後宮裏就江才人一人留在那,不若將她也接到龍泉山莊避寒?”

    這次他學聰明瞭,只是提議把江才人接到山莊,沒敢直接說的太過露骨。

    免得皇上一個不高興,他就真的要當小倌倌爲生了。

    正食不知味的嬴湛微微一頓。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索性也不用膳了,轉而用墨色手帕優雅地擦拭嘴角。

    “把她接到山莊作甚?這不是給了她往朕的居所送臭東西的機會?你還嫌沒被她送的臭東西薰夠?”

    李忠:“以往江才人行爲雖惡劣,但西茲國一直與我國友好相處,尤其是今年,西茲國助我國邊關太平,說是無償,其實何嘗不是爲了江才人呢,奴才聽聞,江才人打小在西茲國皇室很是受寵。”

    “且江才人又是太后的親侄女,而您是百姓們口中至純至孝、大仁大義的聖帝明王!自然會給西茲國、給太后面子,善待江才人的!”

    嬴湛板着臉訓斥,“朕平日如何說的,好好當差,少拍須遛馬。”

    “皇上所言極是,奴才一定牢記在心!”李忠回。

    嬴湛往椅背上閒適一靠,慵懶垂眸,睨着匍匐在地上的李忠,“那便看在西茲國與太后的份上,把江才人從宮中接出來罷。”

    “是,奴才這就去!”李忠瞧着自家皇上語氣有所緩和,終於鬆了一口氣。

    提心吊膽這麼些日子,可算是找準了點!

    然而,李忠才走到雅間門口,就聽身後傳來皇帝的聲音,“慢着。”

    李忠回頭,訕訕問:“皇上可是還有未交代的?”

    “不必把她接到山莊,你直接把她接到樓下。”低沉的嗓音,透着深沉的城府,令人猜不透這個帝王到底想幹啥。

    李忠微微一頓,就立馬應了。

    本來他是打算把江才人接到龍泉山莊的。

    不過,皇上似乎等不及了,想要立馬與江才人見面。

    看來,皇上這是要帶着江才人在京城浪漫遊玩呀!

    現在他可算是明白了,皇上不是打從去山莊起心氣不順。

    而是從江才人不再送食物那天起,就開始心氣不順了!

    想到這,李忠懊惱地拍了拍頭,他怎就沒早想到呢?

    害得他天天挨訓無數次,還差點被賣到小倌倌裏去。

    可這也不能怪他呀,誰讓皇上不苟言笑,一點提示也沒有。

    若不是他會察言觀色,又心思縝密,換成旁人,只怕現在還沒偵破呢!

    李忠偵破皇帝陛下心氣不順一事,重新找回了太監大總管的自信。

    擡頭挺胸地點了幾個徒弟,一行人出了酒樓,李忠沒敢耽擱,幾乎是快馬加鞭趕回了宮中。

    傾梨殿。

    傾顏在下午的時候,剛好把元妃讓做的兩樣護膚品都做好了。

    還想着夜裏和秦姑姑她們一起喫餃子的。

    誰知餃子還沒喫上,皇帝身邊的李忠就帶着人到了傾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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