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李公公來了,說是讓您趕緊梳妝打扮,同他出宮。”小李子進屋稟報。

    傾顏正在裏間看書呢,聽見小李子的話後,就去了堂間。

    只見李忠帶了幾名侍衛太監站在堂間。

    見她出來,李忠上前行禮,“才人,皇上命奴才接您出宮。”

    “出宮?去哪?”傾顏問。

    李忠似乎被人授意,不敢多說,只答:“才人去了便知,另外,還請才人打扮得簡單點,最好不要過於張揚。”

    傾顏眸光微轉,轉身就進了裏間。

    看來皇帝並不是接她去龍泉山莊,估計是去民間夜遊,否則就不會想着低調了。

    秦姑姑和小蓮也跟着傾顏進了裏間,立馬伺候她梳頭更衣。

    傾顏本來就不喜張揚,加之李忠又提醒了一句,她便換了一襲水藍色的襖裙,披了件米色織錦羽緞斗篷。

    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但又不會顯得寒酸。

    最後,她還給自個化了個韓系裸妝。

    冬天冷冰冰的,裸妝給人的整體感覺是比較甜美少女的妝容。

    一頭烏黑的秀髮高高盤了個單螺髻,上面插了一支碧玉簪子。

    還有一支銀嵌紅瑪瑙流蘇釵,火紅的瑪瑙給她簡約的裝扮起到點睛之筆。

    梳妝好後,傾顏就又到了堂間。

    李忠看到傾顏的裝扮,整個人微微一愣。

    但他沒多耽擱,就帶着傾顏出了傾梨殿。

    反正以他對皇上的瞭解來看,江才人今晚的裝扮,皇上應該會很喜歡的。

    殿外已經停了一輛普普通通的木雕馬車,傾顏帶了秦姑姑和小蓮,小李子就在宮裏守着。

    小蓮與車伕坐在馬車前,傾顏和秦姑姑坐在車裏。

    車內很暖和,角落裏有個三角銅爐,裏面燃着炭火。

    加之傾顏手裏捧着湯婆子,也不覺得如何冷。

    約摸半個時辰後,馬車就停了下來。

    周圍,是繁華街道的喧鬧聲,以及夜市鋪子的吆喝聲,甚至還有戲樓裏伶人唱戲的聲音。

    秦姑姑先下的車,然後她小心翼翼扶傾顏下車。

    剛下車,車內外的溫差就讓傾顏打了個寒顫。

    外頭下着小雪,傾顏捧着湯婆子站定在原地,眼神四處顧望。

    只見馬車停在一個十字路口。

    街道旁都是燈火通明的店鋪,路上有三兩成羣出來玩的公子哥,也有一家人出來的。

    偶爾會有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的驛站。

    “小娘子,您先等一會,主子爺就在對面的戲樓,我這就去把爺請過來。”出門在外,爲了不暴露身份,李忠喊傾顏小娘子。

    在這裏,大娘子是正妻。

    一般姨娘或侍妾,都是稱之爲小娘子。

    對於這個新身份,傾顏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忠已經一溜煙去請皇帝了。

    傾顏便站在路口等待。

    秦姑姑手裏撐着梅花傘,與傾顏站在一起。

    雪一直沒停,空中還飄着雪花,像是小小的白羽毛,又像是垂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傾顏等的無聊,擡手攤開掌心,接了一朵又一朵的雪花。

    那些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後,慢慢就融化掉了。

    等到她接到第十二朵雪花時,她聽見對面傳來李忠的呼喊:“小娘子!主子爺在這邊!”

    傾顏握拳包裹住手心裏的

    雪花,擡頭朝對面望去。

    只見皇帝穿着一襲墨色錦袍,上面繡着銀色暗紋,腰上繫着三指寬的白玉腰帶。

    男人負手而立,外面披着一件黑流狐毛大氅,虎焱發冠束髮。

    此刻的他,亦如傾顏第一次見他的那個夜晚。

    他也是這樣,雙手背在身後,好似松柏般負手站在對面,渾身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男人本色!

    男人容貌俊朗,眼眸如墨,鼻樑英挺,薄脣微抿,面容如冰。

    他一出現,周圍的空氣似乎更冷了。

    確切地說,他就像是一座散發着寒氣的冰川,與整個冰天雪地融爲一體,沒有一絲違和。

    而這個冷冰冰的男人,此刻正用那雙冷然的眸子看着她。

    兩人隔着寬敞的馬路遙遙相望了一會,傾顏就捧着湯婆子朝他走了過去。

    知道他不想暴露身份,待走到他面前,她沒行禮,只是朝他笑靨如花。

    嬴湛瞧着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小女人,她笑得一臉嬌憨,還帶着些許甜美。

    秀髮高高盤起,額前留兩撮秀髮垂在臉頰兩旁,將她本就精緻的鵝蛋臉顯得更加秀美。

    一雙美眸清澈如露珠,秀挺的瑤鼻,嬌豔欲滴的粉脣,嬌顏晶瑩如玉。

    明明她的穿着打扮皆是清新,卻又透着媚。

    不過,嬴湛只隨意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負手走在了前面。

    李忠立馬跟上,幫他撐傘。

    卻被皇帝擺手,他就退了幾步遠,示意傾顏跟上。

    於是,傾顏便捧着湯婆子跟在皇帝身旁。

    秦姑姑、小蓮跟李忠一樣,隔了幾步遠。

    古代人沒什麼娛樂活動,是以,冬至這樣的節日,逛夜市的人還挺多的。

    嬴湛腿長,大步流星的,傾顏一下就與他相隔了十步遠。

    要不是男人放慢了腳步,傾顏要以爲他是溜着她好玩的!

    快步跟上皇帝后,傾顏就開始東看西看。

    她剛穿過來不久,又是第一次出宮,瞧見什麼都覺着新鮮,就跟第一次進城似得。

    每次她瞧見什麼新鮮玩意兒,都要駐足瞧一瞧,摸一摸。

    皇帝有時候也會停下來,站定在一旁等着她。

    但更多的時候,是不管她繼續往前走。

    此刻,傾顏站在一個地攤前,看中一個用彩釉做的青花瓷髮簪。

    來到這裏後,她見過金簪、銀簪、木簪、玉簪,還沒見過這樣的陶瓷簪呢。

    傾顏拿在手裏把玩又端詳,簪子上有彩釉,還有雕刻的青花瓷紋路,鑲嵌着銀邊,傾顏一時有些愛不釋手。

    眼看着皇帝就要繼續往前走,不管她了,她立馬拉住他的衣袖一角,“郎君,這個簪子真好看。”

    聽到這一聲郎君,嬴湛渾身一僵,眸光驟然一緊。

    先是睨了眼女人拽着他衣袖的左手,然後掃了眼她右手裏的青花瓷簪。

    薄脣輕啓,嗓音磁性,“嗯,還行。”

    在他眼裏,那就是用泥巴做出的彩色簪子,還雕了些女人喜歡的花樣而已。

    江傾顏以前雖不喜歡這種廉價的東西,但也不至於見了就走不動道的地步。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莫不是個村姑!

    傾顏可不是讓男人評價好看不好看的。

    像這種情況,一般男人都會體貼地買下。

    然而面前這位是個鋼鐵直男,一點都不懂女人心。

    她只好紅脣輕啓,“郎君,妾身想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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