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臉上既有痘印,還有剛長出來的痘痘。

    爲了讓臉蛋和身上的肌膚沒有色差,她全身都塗抹了鉛之魂。

    劉貴人雙手繞到後脖子解開肚兜繩子時,她看到了兩肋青紫,肋骨骨骼嚴重變型。

    劉貴人的手順着自身曲線滑動。

    她批着外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雖然她已經瘦得只剩皮包骨。

    雖然她的身姿已經嚴重畸形。

    可她的腦海裏,卻回想着多年前骨肉婷勻的自己。

    進宮前,她因爲容貌出色,家室又好,是那樣驕傲又自信的女子。

    可是進宮後,龍軒殿上那個男人將她的自信一點一點地摧毀。

    慢慢的,她變成了一個卑微的女人。

    她是何時變得如此卑微的?

    起初進宮,是爲了和家族同進退。

    到如今,卻落得個和家族一損俱損的地步。

    劉貴人打量着鏡子裏的自己。

    她將視線落在腰部刺着的那朵鬱金花上。

    消瘦的手也撫上那朵花。

    以前,這朵花是爲了遮住剖腹疤痕,是爲錦上添花。

    可是現在,由於她的身材變化,那朵花早已沒了當年的豔麗。

    想一想,似乎就是這個疤痕讓她失去自我,卑微到了極點。

    明知道皇帝是個冷漠無情之人,她卻爲他一步步失去自我。

    先是在腰腹上刺青。

    當時她刺青後,明顯感受到皇帝對她的寵愛增加了。

    現在想想,一切不過是巧合。

    是皇帝寵愛她時,正好是她爹在前朝立了大功。

    可她卻歸咎於是她自殘美容帶來的效果。

    然後她越來越上癮,接着就是用鉛之魂塗抹肌膚。

    到後來,她因爲生了五皇子身材走樣。

    而她爲了保持玲瓏有致的身材,竟是穿百扣衣。

    百扣衣雖然會讓她的身材曲線曼妙,能使她走路時腰肢細得搖曳生姿,卻也使她的肋骨嚴重變型。

    漸漸的,長時間束腰導致兩肋傷口感染,還染上了肺病。

    加之那百扣衣是純銀打造的,肋骨受壓後還扎破了她的內臟。

    現在不過是站了一會,劉貴人就開始渾身發抖,額頭冒汗。

    彎彎的柳眉緊蹙,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身上的痘痘又癢又痛,內臟也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主子,您還是坐下歇一會吧。”宮女忙扶着劉貴人再次坐下,並替劉貴人扣上衣裳。

    劉貴人閉上眼睛,就這樣靠坐在椅子大喘氣。

    其實,病痛並不是最令人難過的。

    最讓劉貴人痛心的,是她付出了那麼多,卻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宮女見劉貴人看起來有氣無力的,覺得劉貴人可能快不行了。

    “主子,您都好些天沒看到五皇子了,要不奴婢去幫您叫五皇子吧?”

    若是今日不把五皇子叫過來,恐怕主子和五皇子再也見不着面了。

    劉貴人無力地搖了搖頭,“別...別叫他過來......”

    宮女:“可是您都病成這樣了。”

    &nbs

    p;劉貴人:“他還小,我這幅樣子,別嚇着他了。”

    宮女:“不會的,五皇子孝順您,無論您變成何種樣子,我想他都能接受的。”

    劉貴人卻執意道:“我家嬴瑞說了的,我是滿後宮裏最好看的娘,如今我這幅樣子,不想被他看見。”

    “在皇上心中,我是個狠毒醜陋的壞女人,在兒子心中,我總得給他留點好印象的。”

    宮女抿着脣,點了點頭,只好應了,“那奴婢扶您去牀上繼續歇着吧?”

    劉貴人:“不了,我就在這歇會吧,就這樣挺好的......”

    她就這樣靠坐在椅背上,覺得這輩子活得挺沒意思。

    好似都是爲了龍軒殿上那個男人而活,凡事都以他爲忠心,爲了爭寵而活着。

    到如今回想起來,什麼爲了美不擇手段,全都是屁!

    失去了自我,哪怕再好看也只是皮相,也是沒有靈魂的。

    那些用自殘保持美麗的法子,更是不健康的。

    可是這後宮的勾心鬥角,就像她做的那些自殘美容法,都是慢性毀容的。

    想漂亮,想爭寵,想延緩衰老,就必須失去自我。

    劉貴人深嘆了一口氣。

    這人啊,還是要活的像自己。

    哪怕年紀大了,皺紋和斑點爬上臉蛋,也是什麼時候該有什麼時候的樣子,那纔是最珍貴的。

    可惜等她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了。

    劉貴人就這樣在椅子上坐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

    宮女去牀上給她取了毛毯過來,正準備給她蓋上的時候,劉貴人的身子直接從椅子上滑下來......

    當日,劉貴人薨歿的消息在宮中傳開。

    傾顏與溫貴妃商議後,安排十月初讓劉貴人按照貴人身份葬入皇陵。

    同時,傾顏忙着安排各省傾醫閣的大夫,將一些瘟疫平穩地區的大夫調去瘟疫較爲嚴重的地方進行援助。

    還有一些受不了瘟疫向朝廷求和的。

    朝廷會和他們簽訂條約,收服並收其權利後,傾醫閣再派人前往援助。

    如今治療的藥方有了,也有一套很好的控制瘟疫流程,傾顏也就不必親自出馬了。

    關鍵她要帶着昕桐,辦事不方便。

    之前是皇帝帶着昕桐,如今皇帝出征,她無法將昕桐一人留在宮中。

    十月,北臨帝的六十萬大軍也即將到了淮南邊境。

    這一日,淮南王和睿親王在淮南王府商議事情。

    叔侄倆站沙盤旁,目光盯着沙盤上的實地地形。

    那沙盤上堆着泥沙,畫着地界,插着兵旗。

    在他們身旁,各站了一名謀士。

    屋裏只四人,四人都盯着那地形神色凝重。

    睿親王率先打破了安靜:“十叔,據咱們的密探了解,皇兄已經帶着六十萬大兵朝咱們淮南靠近了,可咱們加起來也只二十萬兵力,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怕什麼?”相比睿親王的着急,淮南王倒是沉着冷靜,“淮南是咱們的地盤,北臨帝他對淮南又不熟悉,加之本王的援兵就在路上,這幾日就要到了。”

    睿親王長眉一挑,“援兵?”

    淮南王單手環胸,一手託着下巴看沙盤,“西川王、趙王、段王人等各派了幾萬兵馬給本王,加起來有十五萬兵力。”

    睿親王蹙眉,“那這和咱們的加起來也只三十五萬兵力啊。”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