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瓷器砸在腳下時,嚇得傾顏整個人往後退了一下。

    然後,她回頭與李忠對視了一眼。

    李忠訕訕地道:“傾妃娘娘,您沒事吧?”

    “嚇是肯定嚇到了的,但好在無礙。”傾顏後怕地拍了拍心口。

    並且,她往密室掃了眼。

    這密室就和她在南原國的密室一樣,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什麼都看不見,更別說瞧見皇帝了。

    這時,密室內傳來皇帝磁性的聲音,“讓傾妃進來。”

    李忠一聽說準傾妃進去了,忙在內室點了蠟燭,“傾妃娘娘,您這大着肚子,注意點腳下啊。”

    傾顏朝李忠點了點頭,就擡腳進了密室。

    這密室伸手不見五指,哪怕李忠在門口點了蠟燭,密室裏的光線仍然很昏暗。

    藉着昏黃的光線,傾顏打量了這個密室一眼。

    密室裏只一張簡單的牀,一張桌子,一張椅子。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裝設。

    皇帝就坐在椅子上,幾乎與這黑暗融爲一體。

    他看起來比前陣子要瘦了些,臉龐更加棱角分明瞭。

    深邃的眼眸在燭光的照映下泛着黑金色的光芒。

    涼薄的脣角和下巴長了短鬍渣,卻沒有一絲邋遢的感覺,反而有種成熟男人的頹靡和野性的魅力。

    見他進來了,男人黯啞地同她說,“到朕跟前來。”

    傾顏挺着巨肚,慢慢走到男人跟前。

    待她站定在皇帝面前時,男人一把抱住她,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將頭埋在她的鎖骨和肩頭,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傾顏低頭時,能夠看到男人緊咬的腮幫。

    她只是抱着男人的後頸和頭,輕輕地問:“很累吧?”

    男人沒回話。

    但是,傾顏肩膀上傳來男人沉重的喘氣聲。

    傾顏再沒說什麼話。

    只是靜靜地摸了摸他的頭,就像他以往摸她的頭那般。

    十來年,傾顏從未見過這個男人哭。

    哪怕是當年天下大亂的局面,他都是泰然自若的。

    就連現在的他,也並沒有哭。

    當年他征戰時,有人說,他是地獄來的活閻王。

    可傾顏卻認爲他就是活在地獄裏的人。

    前幾日得知珍貴妃自縊時,傾顏着實是驚訝的。

    畢竟那位當天還找她說話了,當時瞧着還好好的。

    可要是細細一想,那日珍貴妃找她談話,就像是在告別。

    其實從一開始,傾顏便覺得皇帝和珍貴妃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珍貴妃純粹,一心只有皇帝,渴望得到皇帝的愛情。

    然而皇帝一心只有江山社稷,只想征服天下。

    彼此需求不求,人生觀不同,價值觀不同,愛情觀更不同。

    因爲,皇帝沒有愛情。

    就連野心,也是不同的。

    皇帝野心勃勃,逐鹿天下。

    珍貴妃在這後宮根本沒有一絲野心。

    如今想想,難怪傾顏初次見到珍貴妃時,在珍貴妃身上看到了妍貴嬪的影子。

    最後,珍貴妃竟是也走了妍貴嬪的老路。

    這後

    宮啊,十個妃嬪裏,就有那麼一兩個精神不同於常人的。

    她們當中有些自縊了。

    有些哪怕活着,也是如同行屍走肉般。

    還有些人,直接瘋掉了。

    珍貴妃就像是周螢螢和妍貴嬪的結合體,這兩種性格都很難在後宮生存。

    記得有人曾說過,輕易不動感情的男人,一旦動情,就會地裂山崩,把自己燃燒成一堆灰燼。

    而被他愛上的人,或愛上他的人,都會被這狼煙烈火燒烤得痛不欲生。

    此刻,她覺得嬴湛就是這樣的男人。

    後宮多少女人被他那狼煙烈火燒烤得痛不欲生。

    珍貴妃肯定是愛皇帝的。

    但珍貴妃卻說皇帝不愛她,對她有的只是執念。

    愛不愛的,傾顏也不好說。

    但珍貴妃在皇帝心中,肯定是不一樣的白月光。

    就像那首歌唱的那般: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這一日,傾顏就在密室裏陪了皇帝一天。

    她用膳時,皇帝也吃了幾口。

    次日,皇帝照常上朝。

    七月中旬,三法司查出珍貴妃落胎一事,以及龍泉山莊走水一事。

    小蓮得到這個消息後,立馬稟告了傾顏。

    “娘娘,三法司查出來了,說是珍貴妃落胎一事是瑾美人害得。只不過,溫貴妃從中打了掩護,讓大理寺查不出來。”

    “而且,瑾美人緊跟着又放出您謀害珍貴妃的消息,混淆珍貴妃和衆人視聽。”

    “還有那個溫貴妃,還幫瑾美人安排了眼線在龍泉山莊,去年那個火災,就是瑾美人指使人放的火。”

    “瑾美人?”由於這位被打入冷宮許久,傾顏一時沒記起這位是誰。

    隔了好幾秒的時間,她纔想起這位是誰。

    傾顏:“本宮記起來了,瑾美人就是繼周螢螢後,長得像珍貴妃的那個妃嬪吧?”

    “對對對,就是她!”小蓮有些不解,“娘娘,你說瑾美人報復珍貴妃我能夠理解,畢竟她和珍貴妃是同一個類型的妃嬪,兩人又有過節。”

    “可您和她無冤無仇的,她幹嘛讓人放火燒您啊?”

    秦姑姑:“這還用說嗎?肯定是覺着娘娘在皇上心中分量重,只有將這樣大的事情栽贓到珍貴妃身上,珍貴妃的下場纔會慘啊。”

    事實證明,此事確實讓皇上與珍貴妃之間有了隔閡。

    傾顏沒說話。

    她只是在想,這其中居然還有溫貴妃摻合。

    看來,這後宮還真沒幾個不算計的。

    她甚至懷疑瑾美人放火燒她,再栽贓給珍貴妃,也是溫貴妃指使的瑾美人。

    而且,像溫貴妃那樣沉穩的女人,估計都不會明擺着指使瑾美人,而是旁敲側擊的那種。

    當天下午,皇帝就下了幾道聖旨。

    一道是將珍貴妃追封爲皇貴妃禮發喪,厚葬皇陵。

    另一道是賜瑾美人白綾一條自縊,四公主由專門的嬤嬤撫養長大。

    雖然溫貴妃強調她只是在瑾美人身邊安排了幾個宮女奴才,這都是正常的調動。

    但皇帝還是將這位算計人心的溫貴妃貶爲了嬪,讓其搬離溫華殿正殿,移居偏殿圈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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