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皇后是門技術活 >第189章 共賞風雨
    阿梅低低應了聲“是”,招呼紅珠幾個進來撤下御膳。

    黃宜安則衝祁鈺柔聲笑道:“這時節喫冷食可不好。陛下且稍等,等臣妾去做幾個熱湯熱菜來。”

    剛剛給過她許諾的祁鈺,面對陳太后名爲勸和實爲逼迫的“慈愛”,不得已屈服退讓,肯定會覺得無法像往日那般從容面對她的。

    她正好藉機躲出去,讓祁鈺自己先整理好情緒,再一起商量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祁鈺聽黃宜安如此說,果然沒有做聲,只點了點頭。

    黃宜安便起身去了小廚房。

    阿梅連忙跟上。

    路上,藉着雨聲的遮掩,阿梅悄聲道:“娘娘……”

    阿梅話尚未出口,就被黃宜安一個眼神止住了。

    坤寧宮有兩宮太后的人,自然也有祁鈺的人——雖然未必是爲了盯着她。

    她藉口下廚躲出來,就是想讓祁鈺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想清楚、做決定的,何必再絮絮叨叨煩擾他。

    阿梅會意,遂不再多言。

    黃宜安在小廚房拖延了大半個時辰,這才解下圍裙,重整了妝容衣衫,回了正殿。

    阿梅則留下來安排宮人傳膳。

    黃宜安回到正殿時,祁鈺還在獨坐發呆。

    燭光在夜風中搖擺不定,照得祁鈺的側臉亦忽明忽暗。

    黃宜安在殿門外站定。

    侍候的宮人見狀也不敢打擾,垂首立在後面。

    大約過了一刻鐘,黃宜安見祁鈺僵直的身體終於動了動,這才邁步進殿,笑道:“晚膳已經準備好了,陛下且去淨手。這秋雨夜寒涼,喫些熱湯熱菜正好暖身。”

    很家常的話語,聽得祁鈺冰涼的身體漸漸地回暖。

    “好。”祁鈺溫柔地笑應道。

    黃宜安卻從那從未有過的溫柔裏,看到了愧疚,以及前所未有的親近。

    這是一個機會!她心中暗想。

    微微一笑,黃宜安親自服侍祁鈺淨手用膳。

    晚膳擺上了桌,兩葷兩素、鹹甜二湯,還有一份陽春麪。

    很家常的飯食,卻饞得祁鈺食指大動。

    一口氣喝了兩碗湯、一大碗麪,還把菜都吃得了大半,祁鈺這才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

    黃宜安見狀,也放下了早就沒怎麼動過的筷子。

    阿梅和紅珠見狀,一個端茶,一個遞水,服侍祁鈺和黃宜安漱口、淨手。

    黃宜安靜靜地陪在祁鈺身邊,等他開口。

    該做的自己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祁鈺的抉擇了。

    祁鈺是會就此與她敞開心扉、攜手進退呢,還是會敷衍過去,絕口不提選妃一事?

    片刻後,祁鈺笑道:“晚膳後不可立即入睡,否則於脾胃有傷。難得今夜風雨宜人,皇后就陪朕賞風雨、弈棋局,如何?”

    黃宜安懸起的心緩緩放下,仰首燦然笑道:“好呀,臣妾願意陪着陛下賞風雨、弈棋局!”

    兩人相視一笑,連日來的陰霾被這一笑倏然吹散。

    未來或許道路坎坷、風雨交加,但是有了身邊人的扶持,兩人一定會邁過去的!

    ……

    兩宮太后並不知道,她們的聯手“逼迫”,竟會在無意間激發了祁鈺徹底的反叛之心,以及帝后守望相助、堅定不移的誓言。

    選妃一事,在她們看來已經成了定局,並不需要額外分心,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新政推行一事,尤其是在軍中的推行。

    陳太后只是關心,卻並不插手此事。

    從她入宮十數年都沒有誕下皇子時起,便歇了爭權的心思;等到先帝意外崩殂,祁鈺即位,李貴妃以皇帝生母的身份被奉爲皇太后,受命輔佐新帝時,不論前朝還是後宮,她就半點都不沾手了。

    除非李太后有請,譬如立後選妃這樣的事情,否則她就安居慈寧宮,誦誦經、敲敲木魚,從不主動過問世事。

    李太后卻事事親力親爲,生怕祁鈺年紀小、不抗事,一不小心就犯下大錯。

    像在軍中推行新政這樣的事情,李太后自然不放心完全交給祁鈺去做。

    張圭不在,手中無權、處世稚嫩的少年天子,如何能夠抵擋得了那些浸yin官場多年、盤根錯節的朝臣的反對直諫?

    所以李太后纔會私下裏同張維等內閣大臣商議,預備一切都準備好了,再告知祁鈺。

    誰知祁鈺竟然自己先查知了,而且還反過來瞞着李太后。

    黃宜安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到到底是誰向祁鈺告的密。

    在外人看來,祁鈺雖然是皇帝,卻事事聽從李太后和張圭,並沒有告密的價值。

    然而作爲皇后,黃宜安也不敢貿然向祁鈺打聽。

    可是現在不一樣,在那個秋雨飄颻的寒夜,兩人“賞風雨、弈棋局”的許諾,讓一切都悄然發生了變化。

    譬如,祁鈺雖然不會與她商議朝政,卻會將自己在朝堂上受到的委屈向黃宜安傾訴。

    黃宜安將這些隻言片語的傾訴一點一點地拼湊起來,那個“告密”的人便也出來——不是她原本猜測的高珙留在內閣的細作張維,而是翰林院修撰於可遠——張圭真正的嫡系學生,一個正直不阿的直臣,一個讓士林稱頌的雅士。

    黃宜安拼湊出真相之後,猶自不敢相信。

    身爲細作的張維還沒有背叛張圭,怎麼作爲張圭嫡系學生的於可遠倒是先“出賣”了他呢?

    仔細想了想,卻又覺得這並非不可能。

    因爲前世於可遠曾在張圭“奪情視事”時批評他爲子不孝,還曾在張圭推行新政時反對他行事過於激進……也曾在張圭去世後被清算時,不顧個人安危,直言勸諫,力保張圭留在這世間的唯一血脈,爲此被罷免驅逐。

    這樣的人,爲了自己心中的大義和準則,提醒皇帝幾句,也不是不可能的。

    黃宜安有時候會想,如果朝廷多幾個於可遠這樣不畏權勢、不慕名利的直臣,祁鈺的處境肯定會好上許多。

    可惜她即便有前世的經驗,卻也不好對祁鈺明言,只能在祁鈺向她傾訴時,旁敲側擊、佯作無意地提醒幾句。

    這日,祁鈺下朝後照例去了御書房讀書理政,卻吩咐田義道:“朕有些餓了,你着人去坤寧宮說一聲,讓皇后做些小食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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