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誰都敢擋他的路。
尤其當時他處於盛怒之下。
倘若換作一個心性脆弱的人，別說擋路了，哪怕只是被他瞪一眼，也會嚇得心膽俱裂，魂飛魄散。
雖然席慕薇境界不高，僅是化勁宗師，但擁有非同凡響的勇氣和決心，假以時日，未嘗不能躋身超級強者之列。
可林重記得，席慕薇的實際年齡不超過三十歲。
站在一派之尊的角度，未免太稚嫩了些。
選她當掌門，能夠服衆嗎？
亦或者，如意門內部達成了某種共識？
諸多思緒，自林重腦海內一閃而過。
“如意門與無極門、真武門之間，是否達成了合作？”他繼續問道。
“應該沒有。”
段昭南謹慎回答，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在繼任典禮上，席慕薇主動替您澄清謠言，公開真相，並宣佈保持中立。”
“但是，無極門、真武門未必樂見此等情況發生，他們以後或許會採取其他手段，逼迫如意門改變立場。”
“你覺得他們會採取什麼手段？”
“最大的可能性是，聯合其餘門派，壓迫如意門的生存空間。”
段昭南沉聲道：“如意門內女性弟子佔多數，不擅長與人爭鬥，面臨外界壓力，她們很容易動搖。”
林重點點頭，淡然道：“所以我們不能讓對手得逞。”
“席掌門想和您見一面。”
段昭南趁機提出席慕薇的請求：“屬下認爲，她對前面那樁恩怨仍舊不放心，希望得到您的親口保證。”
林重雙目微眯，乾脆道：“好，我答應了，你去安排吧，但是要注意保密，我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是！”
段昭南心中一凜，垂首領命。
“接下來，隨着武術界改革計劃推行，我們與無極門、真武門等隱世門派之間，定將爆發激烈的衝突。”
林重凝視着段昭南的臉龐，語氣波瀾不驚：“你有什麼想法？”
“屬下唯盟主之命是從！”段昭南斬釘截鐵道。
“段部主，我不是要聽你表忠心，而是在徵求你的意見。”
林重的視線從段昭南臉上移開，望向遠方：“說說吧，你認爲目前的炎黃武術界，是否需要改革？”
沉甸甸的壓力頓時令段昭南心跳加速，額頭冒汗。
他知道自己不能避重就輕，更不能信口開河，必須如實回答頂頭上司的問題。
因爲這是對他這個南部分盟負責人的考驗。
既考驗他的立場，也考驗他的智慧。
“杜懷真閣下成立炎黃武盟，迄今已有六十年，六十年來，雖然大小爭鬥不斷，但武術界總體保持和平。”
思考片刻後，段昭南深吸口氣，侃侃而談：“真武門、無極門、天龍派等懾於杜懷真閣下的威嚴，蟄伏隱忍，不敢越雷池半步。”
“然而，杜懷真閣下如今已退位歸隱，隱世門派的野心，再無人能夠壓制，前段時間東部行省的流血衝突便是證明。”
說到這裏，段昭南聲音變得沉重而嚴肅：“先是真武門和無極門以東部行省爲戰場，派遣強者彼此攻伐廝殺，將半個武術界都捲入其中。
“若非盟主及時現身，力挽狂瀾，阻止陳寒洲繼續大開殺戒，遏制了無極門擴張的步伐，恐怕武術界已經血流成河。”
段昭南握緊拳頭，雙眼浮現憤怒之色：“根據隱世門派的種種行爲，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他們眼中只有門戶私計，而沒有國家民族大義！”
“明明擁有崇高的地位，深厚的底蘊，強大的實力，海量的資源，然而他們卻只顧着作威作福，視律法規則如無物，絲毫沒想過回饋社會。”
“綜上所述，我贊成您改革武術界的計劃，並願意竭盡所能，助您一臂之力，即便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說完，段昭南後退半步，徑直朝林重俯身拜倒。
遠處的近衛們紛紛扭頭，朝段昭南投來詫異的視線。
不過他們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便重新移開目光。
作爲盟主近衛，這種陣仗他們見得多了，並不如何驚訝，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林重本人的心思，則遠比近衛們複雜。
直到這時，他才終於確定，段昭南是可以倚爲臂助的同路人。
針對武術界改革計劃，武盟內部其實分歧明顯。
以副盟主龐鈞爲首的元老們，旗幟鮮明地反對先拿隱世門派開刀，他們認爲改革應該由下而上，而不是由上及下。
套用一句古話，就是治大國如烹小鮮，宜徐徐圖之。
他們反對的理由也很簡單，就是擔心逼迫隱世門派過甚，導致局勢失控，從而釀成無可挽回的災難。
可問題是，林重不想等。
多耽擱一天，銳氣就多消磨一分，面臨的困難也多增加一分。
縱觀古今，有多少觸動既得利益者的改革，一開始轟轟烈烈，最後卻不了了之？
段昭南是龐鈞推薦的，身上有着鮮明的龐氏印記。
所以林重一直在默默觀察，對方究竟站在哪邊，值不值得信任。
如今林重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他伸手把段昭南扶起，微笑着道：“段部主，我相信你，希望以後我們能夠同心協力，一起改變武術界。”
“是！”
段昭南用力點了點頭。
“我要交給你一項任務。”
林重開門見山道：“你們之前抓獲了一批造謠者，對嗎？”
“對。”
段昭南再次點頭：“總共抓了七個人，還沒來得及仔細審問，謠言就不攻自破了，所以他們現在沒什麼用。”
“恰恰相反，他們用處很大。”
林重眸光幽深，平靜的話語讓段昭南感受到一絲寒意：“撬開他們的嘴巴，問出幕後主謀是誰，然後順藤摸瓜，繼續抓人，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停，我會讓近衛處、巡察院協助你們。”
段昭南心臟猛地一跳，呼吸加快了兩分：“您的意思是，開戰？”
“開戰？不。”
林重豎起食指，輕輕搖了搖：“只是給那些野心家的一次警告而已，讓他們明白凡事皆有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