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掉下去的瞬間韓非滿腦子中就只有這一個詞,動靜這麼大肯定會被聽到。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這些箱子塌下去幾乎沒什麼聲音,只是外包裝破了,裏面的白色泡沫裹着的各種瓷器完好無損。

    彎腰撿起一個滾到牆邊差點撞上牆的橢圓花瓶,韓非仔細的看了看,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花瓶,也不是什麼精貴的贗品,這樣的東西在市面上也就賣個幾十塊錢而已,根本就不需要單獨用泡沫裹起來,更何況這泡沫還是個水貨,這麼不經踩還不如不包。

    韓非將東西放到箱子上,轉身準備走,發現自己的腳底沾了很多白色的東西,他擡起腳看了看,才發現沾的是那些碎掉的泡沫,不對,不是泡沫,這是粉末。

    伸手掰了塊旁邊還算比較完整的白色模子,很輕易的就掰下來用手一粘就成了粉末,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用舌尖添了點,韓非的臉色大變,原來之所以這麼脆是因爲它根本就是泡沫,只是做得很像泡沫的白粉,值錢的不是花瓶,是這些外包裝。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量啊,韓非環顧左右兩邊,少說也有個百來箱,算算重量,幾百斤是有的,如果賣出去的話,那就是一筆鉅款。

    魏顯的貨,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韓非輕手輕腳搬下來幾箱,打開後將瓷器放在了牆邊,用來固定的白色模子全都排排放,然後一個個的用腳踩成粉末,邊吐口水邊邊無比爽快的罵道:讓你派人來殺我,我看這灰塵泥巴口水和了的粉末你還賣不賣得出去。

    “你是什麼人,你在幹什麼?”

    一聲呵斥讓韓非停住腳,他擡頭就見兩人走了過來,而且已經掏出了槍朝他射擊,他本能的拿起了個箱子甩了過去,嘭的一聲悶響,粉末四散遮擋住了視線。

    韓非撒腿就跑,纔沒跑出去多遠,對面又來了幾個人,前後夾擊逼得他不得不往箱子上面爬,時不時的還扔下去幾個砸人。

    那邊的談話因爲有人的闖入而中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被追逐的人身上,槍聲不絕於耳。韓非左右躲一下子就走到了貨物的盡頭。他無奈的停下,朝站在下面正擡頭看自己的關九擡手打了個招呼。

    龐金猛的轉身掏槍對準了關九,質問:“沒想到九爺也會出卑劣的手段,居然派人來毀我的東西。”

    關九抿脣不語,皺眉看着韓非搬東西不停的往下面扔,忽然擡腳用力的踹向跟前的桌子,桌子滑向龐金,龐金躲閃不及被撞到了肚子,開的那一槍打偏。隨着砰砰砰連着的幾聲響,廠房屋頂的燈全都滅了,本來就沒裝幾個窗戶的空間一下子陷進了黑暗中,只聽到有人再叫去開備用燈。

    “九爺伸手真是好,接得挺準的。”韓非翻身跨腿坐在關九的腰上,笑道:“我們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剛纔韓非給了他一個眼神,意思就是自己要跳下來,他不知道他懂不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覺得他一定會接住自己,反正也沒什麼退路,在上面是個死跳下去要是沒被接住也是被摔死,還不如碰碰運氣。結果在他落地之前真被人抱住了,兩人打了幾個滾滾到了倒下來的貨物旁邊,所以纔有了現在的這個姿勢。

    關九快速翻身將他壓在下面,低頭湊近他厲聲說:“你壞了我的好事。”

    “哦,那實在是對不起了。”韓非無所謂他的生氣,四仰八叉的平躺,反問:“你不是說不挨這玩意的嗎,現在怎麼想買了?”

    關九沉默幾秒後起身:“回去再跟你算賬。”

    那敢情好,韓非爬起來,轉身就要溜,被關九扯住衣領拉了回來:“去哪兒?”

    “跑啊,不然一會亮燈了不就死路一條。”

    “跟着我。”關九鬆開手,語氣冷淡。韓非撇了下嘴,眼前突然一亮,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被關九拉了一把,兩人躲到了一旁的器械後。

    “嘶——”韓非深吸了口冷氣,五官都皺到一起,他摸了把腰間,一手的血,剛纔跳下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打了他一槍,應該是沒打中要害,本來還沒覺得特別的疼,這一拉扯一蹲下來,頓時就感覺揪心的疼。

    關九皺眉,二話不說撩起他的衣服看了眼,被子彈打中但只是打了個邊,不算嚴重的傷,他撕了塊自己的衣服摁在他的傷口上,疼得韓非齜牙咧嘴。

    “你怎麼跟到這裏來的?”

    “想找人還不簡單,這裏可是我的地盤。”韓非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其實就是找趙浚幫忙,找了些局裏面的熟人查了查交通錄像,不過關

    九的司機還真是會找路,繞圈子都快把看錄像的人的眼睛都繞花了,最後才讓他找到目的地。

    看着緊閉的大門,還有充分戒備的龐金一夥,韓非小聲問:“你來之前應該做好了準備吧,準備怎麼出去?”

    關九不語,摸了把槍出來扔給他,韓非拿着槍愣了下,突然間明白了什麼忙問:“你不會是什麼都沒準備就來了吧?”

    “我是來談生意,這裏有這裏的規矩,但是現在被你破壞了。”

    “這麼說只有硬衝了?”韓非有點不敢相信,“我們只有幾個人,對方有……”

    “要爲你自己的行爲負責。”

    韓非無語,好吧,爲自己的行爲負責,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這麼不舒服。他掙扎着正要站起來,冷不丁有子彈打向他這邊,幸好他反應快及時躲開,而開槍的那人被關九一槍幹掉。

    藏身地點被暴露,幾乎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向這裏,從上次跟關九一起被一夥人襲擊後,這是他第二次接受槍林彈雨,刺激是刺激,但命更重要。

    他看了眼關九,沒有跟上他的步子反而收起槍站在了原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關九那邊時,他後退了幾步,等關九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不見他的人影。

    進來的時候韓非就把這裏摸了個遍,除了貨物跟器械還有被關了的大門,牆上面的小窗可以爬出去,但是沒有墊腳的貨箱他爬不上去,不過牆下面有透氣的風孔,他可以從那裏爬出去。

    小心的躲避,韓非自始至終都沒開過槍,第一他沒殺過人,第二他可不想暴露自己的地點,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出風口,拿了東西正準備拆鐵框的時候,哄的一聲響震得地都顫了顫,他產生了耳鳴。

    什麼情況?韓非怔了下,也來不及多想,手上的速度加快,拆了東西剛爬了出去,眼前忽的出現一雙皮鞋。

    順着皮鞋往上看,正對上關九那雙好看但此時卻殺氣騰騰的眼睛。

    “嗨,九爺……”韓非剛喊了一聲,整個人被他抓着衣服提了起來。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韓非趕緊討饒。

    關九的手指縮緊,臉色也是陰沉得很,拉着他就走。韓非有點跟不上他的步子,但也不敢反抗,笑着問:“九爺帶了不少人過來啊,我還真以爲是什麼準備都沒做,還準備出去找人來救你呢。”

    “是嗎?”關九甩手將他扔進了車裏,傷口被碰到,韓非叫了一聲,就聽他坐了進來說:“難道不是把我當成誘餌自己趁機逃跑?”

    “怎麼會,我真的是去找救兵。”韓非否認,儘管他的本意就是如此,那些人就讓關九和他的人去收拾好了,自己趕緊走纔是上策。

    關九沒再跟他狡辯,韓非也知道以他的聰明不會信自己,他也懶得再說,撐着椅子坐直了身體,這纔看清外面的景象,工廠被炸了,黑煙滾滾,在他們的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後消防車迅速的趕到,這批貨算是徹底毀了。

    一路上都是沉默,車內的氣壓也是低得嚇人。

    關九點了根菸,一車子的煙味,嗆得韓非眼淚都要流出來,要在以前他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扯了扔出去,不過他可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老虎嘴邊上拔毛。他的餘光看向關九,早上出來時的儀表堂堂到現在已經蕩然無存,因爲給自己止血衣服不止少了塊,還沾了不少灰跟血,看起來有些狼狽。

    一會他會怎麼跟自己算賬?韓非琢磨,在車子進了市區後開口試探性的問:“我們這是去哪裏啊,能不能先送我去趟醫院,血再流下去我都要休克了。”

    關九將煙摁熄,好似沒聽到他的話。

    車子在一棟別墅前停下,見他下車,韓非猶豫了下從另外一邊下車,剛轉身就被人攔住,他訕訕地笑笑,打消逃跑的念頭,跟着進去。

    進門後關九將外套扔到了一邊獨自上樓,早就等在客廳的幾人上前來給韓非清理傷口。

    韓非有些懵,他想了好多種可能,把自己銬起來打一頓,折磨死了後餵魚,綁了後賣掉,最好的結果是又扔回非洲,倒是沒想過他會讓醫生等在這裏給自己療傷。他可從來沒有忘記他是誰,他可是關祁東啊,儘管他給自己的感覺並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可現在的行爲說不通,很反常,應該說是一直都挺反常。

    他到底是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麼?韓非沉思,在醫生給他清理好了傷口後,他直接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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