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你只管給巖兒治！”宸妃臉色慘白地看着暮芸汐。
她嘶聲竭力道：“給他用藥，若不吃藥，生生灌下去便是，多少人盼着他死？本宮偏不許，本宮便是拼了這條命，也得護着他。”
眼下被逼到這份上，宸妃無法再忍下去，就連苟活的顏面都沒有了。
端王妃來韓王府，是做戲給皇上看的，她心裏知道，但是她不妨礙人家，只要不傷害到巖兒就行。
今日聽得端王妃竟然對巖兒說那樣的話，勸他放棄治療，她就斷不能忍。
對暮芸汐說的這番話，她是破釜沉舟了。
待人都走開後，暮芸汐上前牽着宸妃的手，壓低聲音道：“宸妃娘娘，今日話逼到這份上，我也給你做一個保證，韓王的飲食各方都要注意，只要不被任何人動手腳，我就有七成把握，可以治好韓王。”
宸妃反手握住她，眼睛睜大，“你的意思是？”
“宸妃娘娘，親王有這麼多位，太子之位，只有一個。”暮芸汐嘆息。
“但是巖兒 ”宸妃苦笑，“他早已經沒有競爭的資本。”
暮芸汐提醒，“韓王是沒有做太子的可能，但是他可以支持想支持的人，皇上憐他病了多年，對他自然關愛幾分，他若爲支持的人說幾句話 ”
宸妃如夢初醒，怔怔半響，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如今，本宮只想他好好活着 ”
暮芸汐道：“宸母妃好好想想，端王妃住進王府來照顧韓王，真的只是來獻殷勤嗎？
韓王若去了，她落了個賢嫂的名聲，可若韓王活下去了，沒有今日這事，宸妃和韓王會很感謝她的，無論結局如何他們都是贏家。”
宸妃臉色變了，猛地看着暮芸汐，“那你 ”
既然端王妃是這個想法，那燕王妃和秦王妃呢？
暮芸汐笑笑，“我不撇清，但是至少，在這個時候我只是一個大夫，一個若治不好韓王就得被皇上治罪的大夫；”
“話誰不會說？只是人心隔肚皮。”宸妃也直接不客氣的說。
暮芸汐聳聳肩，“在宸母妃心中，或許我也是端王妃這樣的心思，可宸妃娘娘如今別無選擇，只能相信我。”
有時候，把利益關係看清楚了，才明白自己該走什麼路。
宸妃斟酌良久，才緩緩道：“好，你儘管治，治好了，我們母子欠你們秦王府一條命。”
暮芸汐鬆了口氣，“我可以治，但是韓王的心態，還是需要宸妃娘娘去改變。”
宸妃揚手，叫宮女過來攙扶她進去。
平陽公主走過來，擔憂地看着暮芸汐。
暮芸汐攤手，“我也是沒辦法纔跟端王妃吵的。”
如意公主搖搖頭，“弟妹魯莽了，這端王妃可不是那麼好相處的人，今日得罪了她，不知道她會怎麼對付你和老五。”
暮芸汐暗道：就算沒這事，他們夫婦也沒打算放過東方翊。
這其中的利害，就不便說了，暮芸汐對平陽公主道：“如今已經得罪了，韓王的病是最重要的，先治好韓王再說。”
如意公主點點頭，“也有道理，就先這麼着吧，但是真出什麼事，本宮也會幫你。”
“我也幫！”東方月湊過來，義憤填膺地道。
平陽公主戳了她腦門一下，“你啊，就收斂一下你的嘴巴就行了。”
但是路已經在腳下了，她沒有後悔的餘地。
相信東方翊也不會害怕。
也不知道宸妃和韓王說了什麼，總之，暮芸汐再進去的時候，他的態度有所改變了。
只是，暮芸汐也看得出，韓王只是爲了寬慰宸妃。
韓王的心，始終是絕望的。
暫時急不來，暮芸汐有些無奈，病是多種多樣，病人也是，做醫生的，沒有挑剔病人的資本。
傍晚，爲了盯着韓王吃藥，暮芸汐看着他把藥吞下去，才滿滿地回去。
暮芸汐站在門口，東方翊沒來接她，心裏不知道爲什麼，就有些失落。
陸霆相送，馬車顛簸在青石板馳道上，暮芸汐心緒如麻，實在也坐不住了，遂掀開簾子道：“停車！”
馬車停下來，陸霆策馬回頭，“王妃，什麼事？”
暮芸汐跳下馬車，“我想走一走，心裏煩惱。”
陸霆下來，牽着馬：“好，微臣陪王妃一道走。”
暮芸汐心情比較沉重，今日的事情，她何嘗不知道端王妃不能惹？
得罪了她，日後自己步步都得小心翼翼了。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她有九千歲作爲靠山，也抵不過妖魔鬼怪的陰謀算計。
“陸霆，權勢是什麼？”暮芸汐長嘆一聲，問道。
陸霆沉默了半響，才輕聲道：“權勢，是一切！”
“一切？”暮芸汐譏諷地笑了，“只怕未必吧，我認識許多有權勢的人，可他們並未得到一切。”
陸霆道：“權勢，從來都沒有盡頭。”
身爲御前侍衛，他所見的，遠比暮芸汐見到的一切，更殘酷。
暮芸汐回味陸霆的話，是啊，權勢沒有盡頭。
做了皇帝，又想與天比高，哪裏有盡頭的？
不知道東方翊會不會也這樣呢？
暮芸汐看向陸霆，“我見你與秦王交情不錯。你們認識許久了嗎？”
陸霆笑笑，“算是一塊長大吧。”
“少年情意，難能可貴。那他和暮夢憐之間的事情，你也知道？”
“知道，”陸霆淡淡地看了暮芸汐一眼，“王妃想問什麼？”
“沒什麼好問的，他們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暮芸汐道。
“啊？”陸霆有些意外，“微臣以爲王妃會想知道王爺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暮芸汐衝他一笑，“我纔不要呢，爲什麼要自尋煩惱？我暮芸汐的座右銘，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不能自尋煩惱！”
陸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自尋煩惱？
知道王爺和暮夢憐的事情，算是自尋煩惱嗎？
除非，秦王妃會因他們兩人生出煩惱，否則，斷沒煩惱可言。
“不走了，我還是做馬車回去吧。”暮芸汐道。
陸霆掀開簾子，“王妃仔細些。”
“謝謝！”暮芸汐上了馬車，順手託着簾子看着陸霆，“謝謝陸大人的朝夕相送。”
“皇命在身！”陸霆淡淡道。
落了簾子，暮芸汐閉目養神，儘量把煩躁的事情都摒棄在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