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丞相大步而出。

    內廳堂,亂作一團,哭聲震天,直哭得那寫着“目中無人”四個字的扁額掉了下來,碎開兩截。

    所有人的心都是顫抖而驚慌的,懵得不知所措。

    內廳堂裏的侍衛沒有退出去,木然冷漠地站着。

    昔日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被扔出了大門,

    翌日,九千歲旨意下達,要求處死丞相夫人身邊的翠蘭,丞相家連罪,於殿上當着百官的面申飭。

    丞相府的人這才知道,九千歲是真的震怒了,且直接撕爛了丞相家威霸一方的傳說。

    老舅爺醒來後聽得旨意,嘴脣哆嗦了許久,“怎麼會這樣的?丞相家怎麼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只怕,老爺也沒做錯,丞相府的人,這些年真的做得太過了。”伺候他多年的下人嘆息道,

    老舅爺茫然灼痛地道:“丞相一家,如今算是丟盡了臉,罷了罷了,那丞相夫人,把她送去朧月庵吧。”

    暮丞相併未就這樣罷休,他執意開始一場清算,命人盤查丞相家子弟所有的產業及財產,一律全部收回,所有人,只能憑府中發放的月例銀子過活。

    這只是一個開始,暮丞相特令培養了許久的暗衛,暗中觀察丞相家子弟的一舉一動,他們在外頭的一言一行都要回來稟報,沒有自覺,那就只能是嚴令限制。

    所有人囂張慣了,這命令一下,全部如喪考妣。

    暮琪惜一直躲在房間,她嚇着了,發了高熱,管家派人一直守着她。

    暮夢憐哭得昏過去幾次,把狼狽的母親帶回了王府。

    丞相家風雲變色,外頭很快就傳開了。

    那些流言,因着丞相家的災禍,坊間誰都不敢再說,大家也在這個時候才知道,他們嘴裏說的那個禁軍侍衛,竟然是護國公,竟然是北楚英烈。

    關於這一點,護國公的家人,也都出來放話,誰敢再侮辱先人,一律送官查辦。

    曹康霍亂宮闈是假的,那麼,關於福嬤嬤和暮丞相的那些流言,自然也是假的。

    流言就這樣不攻而破。

    翌日一早,天色剛亮,老舅爺被下人攙扶着,讓人準備了一輛馬車,送丞相夫人去朧月庵,丞相家的臉,不能再丟了。

    院子裏,見着了暮丞相,老舅爺怒道:“我看你死在九泉之下,有什麼面目見你母親。”

    暮丞相面不改色,只淡冷一笑,“我爲什麼沒臉見母親?如今的地位,都是我自己爭取來的,也圓了她當初對我的期盼。”

    “可你母親希望你開枝散葉,有個幸福的家庭,你 你是別有居心,,你這些年言聽計從,我叫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不曾忤逆我半點,但你一直都在恨我!”老舅爺聲嘶力竭地罵。

    “沒錯!”暮丞相冷冷地看着他,“若不是養育之恩,若不是顧忌她的安危,我斷不可能聽你的話,今日也沒必要了,因爲從今天開始,我就站在她的身邊,看誰敢動她。”

    “你 你 ”老舅爺嘴巴歪了幾下,竟說不出話來了,自己養大的外甥,也是當兒子一樣培養,如今做成這般荒唐事 實在可笑!

    暮丞相牽馬,吩咐底下的人,“送老舅爺回去,好生照顧。”

    他翻身上馬,打馬而去,心頭陰沉了許久的霧霾,彷彿一下子驅散了。

    是的,打從今日起,他就站在她的身邊,看誰敢動她一根頭髮絲。

    老舅爺如同死了一般,被人扶着上了馬車,他雙手顫抖,“我這輩子爲他殫精竭慮,他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下人輕嘆,“您爲他殫精竭慮,可丞相沒一日開心,他沒有過過一日的快活日子,他隱忍大半輩子,忙活了大半輩子,沒有一天是爲他自個過的,連你都認爲他能代替皇家,真是讓他傷心透了。”

    燕王府。

    暮夢憐哭着,方纔,翠蘭已經被帶走,在午門外砍首示衆。

    從昨晚把丞相夫人帶回來,她就沉默着不說話。

    老舅爺的人來了,暮夢憐哭着扶母親上車,也一道跟着把人送過去。

    馬車噠噠噠地走着,慢慢地遠離丞相府,遠離這裏一切的榮華與熱鬧。

    秦王府,暮芸汐看到暮丞相來,笑着福身,暮丞相也衝她頷首,走進福嬤嬤的屋子。

    暮芸汐長嘆一聲,轉身去了側廳。

    側廳,端王妃正在掛水,見到暮芸汐來,道:“我都聽說了,沒想到丞相竟然能爲福嬤嬤做到這個地步,如今的丞相夫人,早已經成了萬人恥笑的對象。”

    “那又如何,她若是沒有觸犯丞相心中的底線,何至於如此?”暮芸汐拔了她胳膊上的針頭,換了一瓶新的藥水。

    暮芸汐看着端王妃,淡淡地道:“既然犯錯,就該知道懲罰總會有來臨的一天。”

    說完,她便走了,留下端王妃一個人怔怔的坐在那兒,既然犯錯,就該知道懲罰總會有來臨的一天,那她呢?

    什麼時候會面臨懲罰?

    翌日,暮芸汐拿着腰牌,入宮去雲霄殿給九千歲請安。

    九千歲問起了福嬤嬤。

    暮芸汐道:“休養中,暮丞相去探望過她,她精神好了許多,至於外頭也沒人再敢說什麼了。”

    “但是你無精打采的,怎麼回事?”九千歲問道。

    暮芸汐說起八皇子的事情,道:“我沒事,皇爺爺,如果皇后那邊的人問起,八皇子爲什麼會有一副眼鏡,您便說是您賜的。”

    “不必說,皇后不敢來問。”九千歲擺擺手。

    暮芸汐一怔,才明白過來,“也對,皇后也是丞相府的支持者啊。”

    暮芸汐看着九千歲,“皇爺爺,暮丞相此人,您真的信任嗎?”

    “不然呢?”九千歲瞥了她一眼。

    暮芸汐卻有些茫然道:“以前我一直認爲他是個野心家,我父親暮泰山要我去丞相府走親戚,被他擋在門外,他還命我父親叫秦王休了我,目的是要王爺娶暮琪惜,我第一次見他,也覺得他凶神惡煞的,但後來好像又不是。”

    九千歲笑了,揚揚手,命人關閉殿門。

    祥公公便出去守在了外頭。

    九千歲這才語重心長地道:“你父親是什麼人,想必你心裏有數,丞相從小因爲庶出就不受老暮泰山待見,由他母親的舅舅撫養長大,對暮泰山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而你這秦王妃是怎麼來的,你心裏也明白,他一直看好老五,怎麼願意老五娶你?尤其,你當時真的是惡劣得很,說一句喪德敗行不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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