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月英說道:“來見你之前,我想過三套說辭。第一套是給你講故事,騙你。但這不符合我家那位的作風。第二套呢,便是給你許下足夠的好處,比如救出你家裏的其他人,還有你大伯。”
完顏長樂這次真的害怕了。
因爲她聽得出來,自己的身份被這些人知道了。
吳月英儘可能的放緩語氣:“我們查你的身份花了很久,現在我準備告訴你實情,接下來,我們準備利用你。以你的名義,發兵北上攻打金中都,然後趁機派兵到威州救出你大伯與你的家人。”
“然後,我們離開。你可以公開宣佈,只爲救人而來,救人之後遠赴海外再也不回中原。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沒有半句假話,對你的好處就是救出你的家人,對我們的好處就是有一個合理攻打金中都的藉口。”
“這是檄文。”
吳月英把錢皓桁寫好的檄文復抄件遞給了完顏長樂。
完顏長樂已經傻了。
她不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
先不說這檄文,誰敢攻打金中都,誰能攻打強大的金國。
吳月英又說道:“還可以給你講的再細一點,我們打這一戰就要告訴金國皇帝,你最後老實一點,否則分分鐘弄死你。這話是我家姑爺說話的方式,我很喜歡。我是繼母。”
繼母,後母,小娘等等,這些宋人的稱呼完顏長樂懂。
繼母相當於親孃的級別,代替的是親孃的位置。
完顏長樂哭了,哭成了淚人。
一天後。
孟九洛站在船頭,身邊跟着隨他一起過來的江南西路的官員,這些都是真正的幹吏,不是混俸祿的。
望着眼前的海面:“古語有,千帆朝揚,這裏何止萬帆。”
錢皓桁要求南海軍團召開大議事會的信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由錢蕁逸親筆寫過信,這是第一次會議。
第二次會議就是軍事會議,會在舟山桃花島舉行。
與其說是大議事會,不如說是一種展示肌肉的展會。
各分軍團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了出來。
雷州水師的白玉樓來的最早,他帶來了自己所屬雷州水師精銳的前三營。一營一百船,三條艘戰艦擺開,這樣的戰鬥力嚇唬佔婆人肯定夠了。
但還有更狠的。
福建路四大水師營各派了四個營,對於他們來說,全當是遠航訓練了。
清一色的三千六百料五桅九帆調整尖底戰艦,而且全部是帶火炮炮門的那種,每個士兵的臉上都帶着一種驕傲的神情。
這些士兵不僅僅有漢人,有一半都是福建路的山民。
占城軍。
直接拉出他們全部的兩千艘大大小小的戰艦給自家站臺,絕對不能在氣勢上弱於客人。
當交趾軍的戰艦到了,各艦隊都派出一百艘戰船拉出去,外海上開始拼命的和對方轉圈,所有的船上都不斷的爬上爬下操作着帆。
有文吏不太懂,上前部:“轉運使,他們在海里轉圈圈,這是何意,爲何其他船上的士兵如此興奮。”
孟九洛搖了搖頭:“這個,本官也不懂。”
有陪同的士兵解釋:“這叫搶風位,誰能搶到最好的風位,便已經是嬴了。雖說也有逆風位能嬴的,但總歸有利的風位更好打。”
真正的主力水師到了。
兩廣水師。
廣南東路、西路水師聯合,加瓊崖。
他們是南海水師的絕對主力。
不僅因爲他們原本就擁有最優秀的一羣水兵,更因爲他們原先就是大量的造船坊,再加上少量的木料供應,以及夷南城那邊的工匠、原料的幫助。
真正的超一流主力軍團。
全新的兩廣水師。
旗艦,八千料,一百零八炮門的超級巨型戰艦,九桅十五帆,四層樓船式,外舷加裝鐵皮,前甲板擁有高強度投石車與巨弩。
這是艦隊的最高統帥並非原先廣州水師的高級將領,而是一名四十七歲只是一條運輸船長的老兵。
在數次演武之中,這個老兵展示出的不是天才。
用天才來形容他都遠遠不夠。
不識字。
卻無師自通可以使用六分儀,這根本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釋的。
他可以憑海風的味道來判斷未來三天海上的氣候,他可以憑水中魚的反應去感受大海的潮汐。
他對水戰有着天生的敏感性。
他不懂兵陣,卻可以攻破任何一個將軍佈下的水師軍陣。
他沒讀過兵法,卻因爲從十四歲就在船上當小兵,懂得怎麼樣去擊敗他的敵人。
他總能發現那些細微的,根本不容易察覺到的,敵軍的錯誤和弱點。
天生的統帥。
從一次又一次的演武中一步步走到了他人生的巔峯。
兩廣水師大都督。
小名海狗子,大名劉海龍。
給他起名字的是錢泓宣,教他識字,給他上課的也是錢泓宣。
占城碼頭。
劉海龍見到錢皓桁卟通一下就跪下了,雙手捧上一個布包。
錢皓桁很驚訝,雙手去扶,劉海龍如同一塊釘在地上的鐵那樣,根本扶不動。
錢皓桁解開布包,裏面是一雙鞋。
劉海龍這時開口了:“我娘縫的,我娘說他只當我沒這個兒子了,留下我弟弟給她養老送終。主君要打仗,娘說無論打誰,不是他們死,就是我死。打死主君要打的人,我爲主君進忠,打不死敵人,我死,也是爲主君進忠。”
錢皓桁叫人把劉海龍架起來:“不興這個,咱們打仗爲什麼,你還沒懂。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老師,你的老師怎麼教你的。咱們打仗就是爲了恢復中原,讓天下百姓可以有喫有喝,冬天有衣,有柴。而不是給某個人以死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