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趙林德今個沒忍住。
出了慈烈太后的宮,走了沒多遠,趙林德突然怒喝一聲:“韓節夫。”
韓侂冑轉頭,趙林德武藝不俗,他突然出手在韓侂冑臉上打了一巴掌,韓侂冑給打懵了。
這麼多年,他韓家在臨安不敢說呼風喚雨,可也沒有誰敢打在他臉上。
這一巴掌,韓侂冑就不明白,趙林德難道沒想過後果嗎?
趙林德打完,後悔了。
韓侂冑。
絕對是臨安城此時皇帝之外最有權勢,最有錢的人。
沒有之一。
他這一巴掌,可以說打出了生死大仇。
趙林德也虛了,趕緊說道:“你要殺我,我打你一巴掌,我們都是皇親國戚,就此扯平,如何?”
韓侂冑轉過身,腳步很慢,一邊走一邊說道:“等本王解決了宛城軍的招安事宜,一定要求一個開府的資格,咱們之間,慢慢算。”
趙林德怕了。
他聽得起來,韓侂冑已經和他不死不休了。
韓侂冑走的遠的點,聲音卻依舊傳了過來,韓侂冑說道:“眼下軍需大案,我韓節夫既然答應了姨母保你,便不會爲難你,也僅限於你,好自爲之吧。”
這不是威脅,這比威脅更可怕。
韓侂冑說的清楚,我不爲難你,但你兒子,你的女婿,你的小妾家人,你的家僕不在此例。
韓侂冑在出宮前到樞密院轉了一圈,沒提別的事,只說自已要回家換身衣服。
臉上那一巴掌的印記,幾乎樞密院所有人都看到了。
韓侂冑出宮的時候走的很慢,臉上的表情很正常,沒有生氣或是激動的表情,上了馬車也只是吩咐回府? 沒多餘說一個字。
可很快? 別說是樞密院,半個臨安府都知道了。
韓侂冑被打了一記耳光? 打他的是趙林德。
理由呢?
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因爲當時韓侂冑與趙林德從慈烈太后宮裏出來,是穿過御花園往前宮走的? 近處根本就沒有人。
遠處有人,看到卻聽不到兩人說了什麼。
韓府。
韓絳用雪給韓侂冑敷臉? 家裏懂醫的已經檢查過? 牙沒受傷,建立先用雪,明天用熱毛巾再加一點活血的藥。
同時建議,韓侂冑應該休息一天。
韓絳觀察韓侂冑表情平靜? 小聲問:“爹? 要不要派人引導一下臨安城對這事的風向,搞一個什麼傳聞出來。”
韓侂冑輕輕的擺了擺手。
史達祖已經趕了回來,看韓侂冑擺手,上前說道:“主君的意思是不動,一但有任何的運作? 趙林德都會認爲咱們韓家已經在動了。不動,讓他猜? 他便不知道咱們韓家如何應對這件事。”
韓侂冑點了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
韓絳問:“爹爹? 這會不會有陰謀,話說我最近都有點神經質了? 我感覺朝堂上處處都是陰謀? 在朝堂上混的人不可能作這種衝動的事情。”
史達祖接口說道:“少君說的是? 所以咱們纔不動,以靜止動。萬一趙林德有什麼陰謀呢,沒有看破之前先動便是不智。”
韓絳想了想:“我看,不如試探一下,請吳鐵老哥幫個忙,去小小的刺激一下這位宗室國公。”
韓絳說了想法,史達祖認可:“可以。我親自去找吳鐵。”
事實上,韓家想多了。
趙林德就是衝動了。
想他身爲宗室,又是五福之內的宗室,他在宗室的地位高於趙汝愚數倍,自出生以來就沒有誰敢給他臉色,只要不讓宮裏有什麼不舒服,他就會過的很安穩。
韓家。
就是韓家。
第一個敢搶他看上的花魁,當年的韓侂冑才二十多歲,卻是那麼張狂。
這麼多年了,韓侂冑就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裏過。
今年更是明知臨安麻布生意是他的,卻還下這樣的狠手,更可惡的是,這父子……
猛然間,趙林德冷靜下來了。
這事有點怪。
韓絳在保自己,韓侂冑卻要弄死自己。是這對父子在演戲,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呢。如果是在演戲,那麼他們圖什麼。爲什麼一邊示好,一邊要弄死自己,何苦這樣脫褲子放。
可如果有陰謀,這陰謀又會是什麼?
趙林德坐在書房苦思。
沒等他想出什麼結果,自家院子就亂了。
當趙林德衝出去的時候,就在自家側院,自己的女婿已經慘死,自己的七子更抱着斷臂在地上哀號。
吳鐵!
享受正五品武官的待遇,吳家的旁支子弟,也是韓、吳兩家絕對的中堅力量之一。
此時,吳鐵的刀還在滴血。
“吳鐵,你敢!”趙林德一聲暴喝。
吳鐵白了趙林德一眼:“殺都殺了,砍都砍了,有什麼不敢的。倒是國公你解釋一下這些東西。”
一個大理寺的捕頭叫人捧着托盤過來。
第一隻托盤上放有兩樣東西。
一件首飾,一塊茶餅。
首飾,正是大宋嚴令禁止的真點翠。茶餅是出自福建路的小團茶,但這茶不同,這茶一斤二十塊,用朱漆盒套金鎖包裝,一盒價值四十萬錢。茶餅爲鳳、龍雙形,爲宋太祖御製銅模,取雀舌水芽所制。
每年只爲宮中製作四十餅。
每一塊從宮裏賜賞出來都必須配有相應的賜賞聖旨。
當年歐陽修權勢已經達到了極致,都不知道有這種茶的存在,某年賞賜一對龍鳳餅,歐陽修爲這對茶餅還特意寫了詩。
足可見珍貴。
當然,更嚴重的是,僭越。
趙林德愣住了,他知道自己兒子開始在福建路搞點茶,自從韓家白雲與獅峯茶名震臨安之後,他家也藉機會通過在福建路的人脈開始搞點茶。
這茶餅,他在宮裏見過,宮外他也是頭一次見。
吳鐵這時拿出大理寺的公文,打開看了一眼:“國公,太上太娘娘的恩典,讓國公在自己院內靜思,這才一天你就跑了出來,本官會上報大理寺正堂,你蔑視太上太娘娘的恩典。”
趙林德一把搶過了吳鐵手中的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