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亂世英雄徐佑詹文君 >第137章 松排山面,月點波心
    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處泛歸舟。

    白蘋紅蓼西風裏,一色湖光萬頃秋。

    錢塘湖的美,不同於流俗的淺薄,而是醞釀在骨子裏的風情萬種,站在湖畔,近看松排山面,遠眺月點波心,清風徐來,溫柔似水,讓人忍不住流連忘返。

    “不知鮑熙能不能將席元達拿住……”

    徐佑折下柳枝,握在手中輕輕的把玩,凝視着湖對岸那座飛檐入雲的別院,道:“席元達不是蠢材,我們在船閣耽誤了一會,再讓劉明義鼓動百姓去縣衙伸冤,中間隔了快兩個時辰,足夠他安排妥當,將一切毀屍滅跡。鮑熙也是隻老狐狸,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確鑿把握肯定不會動手拿人,估計此行要無功而返。”

    詹文君其實也有這方面的顧慮,望着徐佑的側臉,疑惑道:“既然郎君早知如此,爲何又要走這步棋呢?”

    “席元達性急情躁,爲人暴戾,我們要做的,就是逼他一點點失去理智,然後慌亂之中,露出致命的破綻。鮑熙看似無功,卻能將席元達逼到絕地,不反擊,坐以待斃,惶惶不可終日;反擊的話,又不知就裏和深淺,只能想辦法向林屋山求援……”

    詹文君驚道:“所以你讓子愚守在至賓樓外,就是爲了防止席元達逃離錢塘?”

    “是,要麼今晚,要麼明早,席元達必定會想辦法離開,只要朱睿攔的住他,就能逼他繼續犯錯……”徐佑眼神冷冽,道:“天師道家大業大,對付他們,除了步步爲營,尋找機會,別無良策。”

    詹文君深感欽服,道:“郎君行事如行弈,實在鬼神莫測!”

    徐佑搖頭道:“力弱用計,是無奈之舉。真有選擇的話,我寧可現在就衝入至賓樓,爲夫人取了席元達項上人頭!”

    詹文君美目盈盈如秋水,在徐佑臉上打了個轉,然後別過頭去,不知想些什麼,耳根處的肌膚卻清晰可見的紅了一片。徐佑話剛出口就後悔了,前幾日那場乾柴烈火的碰觸之後,詹文君避了他三天才恢復了正常的交往,這會一時口快,又讓兩人陷入尷尬的境地,真是何苦來由。

    正想着如何緩和下氣氛,萬棋飛身而至,道:“鮑熙帶着衙卒從至賓樓離開,沒有見到席元達!”

    詹文君輕咳一聲,轉回身子,神色看不出異樣,道:“郎君果真料事如神!”

    徐佑卻沒答話,沿湖邊前行了十數米,用柳枝探了探水深,又沿着岸邊的泥土劃了長長的一道線,陷入了沉思當中。

    鮑熙空手回到縣衙,顧允問道:“人犯呢?”

    “沒有抓人!”

    “嗯?是不是發現了疑點,席元達並非元兇?”

    “倒也不是!”鮑熙沉聲道:“席元達應該跟兩商販和劉明義被勒一案脫不了干係!或者說的肯定一點,他就是此案元兇!”

    顧允皺眉道:“既然先生認定了元兇,爲何不帶他回來審問?”

    “被擒的商販已經罹難,屍骨無存,劉明義口說無憑,都不能將席元達定罪。”鮑熙勸道:“明府,對付席元達不是易事,他背後站着的可是杜靜之,須三思後行!”

    “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杜靜之也好,席元達也罷,只要不在我的治下犯案,我自不會去招惹他們,可現在是兩條人命……”

    顧允慢慢起身,頎長挺拔的身材,美貌如婦人的容顏,都在這瞬間遠去,唯有一言一字,充斥天地之間,道:“兩條人命!光天化日,衆目睽睽,竟敢掠人於前,殺人於後,殺人後復又掠人,簡直視朝廷律法如兒戲,似這等無父無君之徒,別說區區一個消災靈官,就是孫冠親臨,我也要拿他問罪!”

    “飛卿!”

    這是鮑熙到錢塘輔佐顧允後第一次叫他的字,然後撩起袍襟,緩緩跪下,言語懇切之極,道:“席元達自然要拿,但如何拿他,還望你稍安勿躁,等我見過一人後再做打算!”

    “見什麼人?”

    “一位昔日老友。”鮑熙的目光穿過層巒疊嶂,落在遠處的明玉山頭,道:“我想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

    明玉山中少了平日裏的熱鬧,大半部曲都派了出去,僅留部分精英在莊內各處值守。鮑熙到了山腳下,被巡山的守衛攔住,亮了棨牌,並有人認出了這位錢塘主簿,立刻往山上稟告。接到消息的十書不顧腿傷,坐在四人步攆親到山腰相迎。按理說鮑熙小小一個錢塘主簿,十書心高氣傲,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今時不同往日,郭氏風雨飄搖,能得縣府的助力,對當下十分的重要。鮑熙是顧允的心腹,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所以得罪不得!

    鮑熙表明來意,讓十書大感意外,但也沒說什麼,命人送他去見何濡。何濡似乎早料到鮑熙會登山拜訪,在房內溫酒以待,笑道:“丹崖,山中夜寒,快來喝杯酒暖暖身子!”

    鮑熙被他先聲奪人,心氣不由一滯。雖然明知這是何濡玩的手段,但問罪的意願也就淡了,到對面入坐,拿起酒聞了聞,讚道:“好酒!”

    “雪泥驚鴻,郭大的最愛,自然好的不能再好!”

    “說來我到錢塘多日,卻一直無緣品嚐此美酒,今日託其翼的福!”

    “知道丹崖好酒,特地厚着臉皮找詹文君要了幾鬥雪泥酒,足夠你我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鮑熙又湊近酒杯聞了聞,滿臉貪戀之色,卻還是把酒杯放下,嘆了口氣,道:“我家明府一腳已經踏進了沼澤之內,我雖有意跟文長敘舊,卻心緒不寧,實在難以盡興。”何濡當年化名吳非,字文長,在江州刺史府做僚屬,所以鮑熙故意說起舊時名號,一是爲了重敘舊情,二來,也有威脅的意思。

    “哦?”何濡淡淡道:“以丹崖兄的才智,究竟何事能讓你這般爲難?不妨說來聽聽,或許我可以爲君謀劃一二。還有,我現在名何濡,字其翼,丹崖兄莫要叫錯了!”

    鮑熙跟何濡在江州時相交匪淺,所以也是這個世上少有了解他的人,知道此人偏激成性,一言不合就可能動了殺機,聽他言語中暗含疏遠和防備,不敢大意,斟酌一下語句,道:“今日縣衙門前一羣庶民聚衆鬧事,哭聲震天,其翼可知詳情?”

    “鬧事?”何濡眼瞼低垂,道:“兩人死於非命,一人刀下逃生,縣衙爲百姓伸張之所,聚而哭訴,份屬應當,何謂鬧事?”

    “其翼果然知曉!”

    鮑熙目視何濡,寸步不讓,道:“有冤自可伸冤,具狀可以,擊鼓可也。明府通過集問、查覈、以律論之後,考實斷明案情,若有不當之處,再哭喊冤屈不遲。只怕愚民無知,爲人所操控,以逞某些不可告人之私慾。這等行徑,其翼還是以爲份屬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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