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亂世英雄徐佑詹文君 >第242章 千言萬語,不如一魚
    座內衆人面面相覷,不懂都明玉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也心知天師道被佛教步步緊逼,這段時日吃了太多悶虧,或許真抓到了大德寺的把柄,準備借雅集的機會狠狠出口惡氣。

    陸會的神情變得微妙起來,身子不由自主的縮了縮。他似乎聽劉彖提過,有個手下在鏡丘被砍斷了手臂,人也不知跑哪去了,或許掙扎中墜下山崖,掉到谷底被野獸拖了去。反正不是要緊的人,無家無室,生死無所謂,還可藉此由頭去找蘇棠的麻煩,迫其委身就範。

    這等小事,他聽過即忘,根本沒往心裏去,沒想到這人原來落到了天師道的手裏。

    “你叫什麼名字,手臂因何而斷?昨夜怎麼同我說的,今日揚州大中正在此,一一如實道來!”

    都明玉的聲音平淡,可聽在那人耳中彷彿雷霆炸響,渾身一個激靈,忙不迭的伏於地上,支吾道:“稟……稟使君,我,我叫申奴,行四,別人都叫我申四,家人死的早,跟着行主唐知義在錢塘討口飯喫,後來又隨了大商賈劉彖。那日,我們奉劉彖的命,在鏡丘督促匠人劈山造佛……”

    聽他支支吾吾的說了前因後果,廳堂內一片寂靜,大家或對視,或低頭,或冥思,但都不肯說話。也不知是誰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窒息壓迫得喘不過氣來,忍不住猛得咳嗽了一聲,這才彷彿打開了話匣子,一時議論紛紛。

    “造佛?”

    “大德寺要造佛嗎?”

    “好不急切……纔來了錢塘幾日……”

    “你看都祭酒的臉色,簡直恨不得現在就把佛像毀了去。”

    “元陽靖廬變作了大德寺,連鏡丘佛像都要造起來了,是你,你不氣?”

    “竺法師太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但大都站在天師道這邊,對大德寺如此貪婪的喫相表示不滿。揚州本是天師道的重鎮,人心多多少少偏向道門,對佛教固然稱不上敵視,可它要是太過強勢,難免讓人同情弱者。

    鏡丘造佛一事知道的人不多,牽扯到佛門在揚州的弘法大計,所以引起的反應比較激烈,加上美貌女郎被登徒子調戲,又給此事平添了幾許桃色,惹來衆人的好奇心和八卦之火,越說越是高聲,也越來越不着調。

    都明玉沒有出聲制止,眼前的局面正是他所希望的,可竺法言也一語不發,卻讓人浮想聯翩——莫非申四所說字字屬實,連舌燦蓮花的佛門中人也無言以對?

    張紫華身爲位最高者,總不能看着局面失控,捂着嘴咳嗽了一聲,威嚴的目光掃去,議論聲慢慢小了,直至大廳再次恢復了安靜。

    他神情嚴肅,上身微微前俯,問道:“你所說可是實情?”

    “小人不敢欺瞞使君!”

    “我諒你也不敢!”張紫華勃然大怒,厲聲道:“陸會,你怎麼說?”

    陸會心頭一慌,撲通跪了下來,臉色蒼白之極,口中卻極力否認,道:“此人一派胡言!我問你,你既然斷臂,幾近於死,荒野無人,又怎麼落到了都祭酒的手中?劉彖是你的郞主,受恩匪淺,又爲何甘願指證於他?是不是受到脅迫,有人故意讓你說這些違心的話?申四,你不要怕,有大中正在,有顧府君在,只要你好好交代事情的真相,我保你一命!”-

    中年道士不等都明玉授意,馬上跳出來斥道:“陸縣令,你是要當着雨時樓這麼多人,丟盡錢塘縣的臉面嗎?我雖不通刑獄之事,可也知道斷訟哪有你這樣的斷法,分明是引誘他翻供,爲他人開脫。大中正,由此可見,陸縣令心中有鬼!”-

    見張紫華容色稍霽,不復剛纔雷霆之怒,陸會暗暗鬆了口氣,緩緩站起,拂去袍子上的灰塵,冷笑道:“你一個小小的道士,懂得什麼刑獄斷訟!”說完不看氣得半死的道士,徑自走到申四跟前,蹲下身子,直視着他的發頂,道:“你擡起頭來,不要緊張,有什麼說什麼,這裏又不是閻王殿,沒有誰能害了你!”

    申四勉強擡頭,如何看不出陸會眼中深藏的威脅,雙股瑟瑟發抖,心中驚懼不安,僅餘的一隻手死死扣住地面,伏頭不起。他左思右想,把牙一咬,徹底豁出去了,道:“我斷臂之後,疼暈了過去,人事不知。後來醒時,發現躺在東城的一處道觀裏,傷口也敷了藥。將養了這十日,昨夜才見到祭酒,方知是天師道的人救了我。明府問我爲何背叛劉彖,他們對我的死活不管不問,我何苦再爲他遮掩?鏡丘造佛,不僅借了百工院的匠戶,聽說大德寺也出了好大一筆錢財,不然僅僅靠劉彖的家當,根本不可能趕在明年四月浴佛節前劈開鏡丘山,造出整整四十九尊佛像!”

    他是潑皮無賴,命賤如草,到了這地步,要是再反水,只能死路一條,還不如牢牢抱住都明玉的大腿,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

    陸會沒想到申四這樣硬氣,看來失蹤的這段時間,已經被都明玉完全掌控。有這傢伙爲人證,鏡丘的事瞞不住了,當務之急,要把自己先摘出去,不能受劉彖拖累。

    “大中正,鏡丘佛像,是劉彖爲了紀念考妣斥巨資建造,至於錢的來處,我並不知曉。還有,百工院的匠戶由院監夏知英負責,或許他和劉彖私通,派了匠戶去幫忙開山破石,下官不察之罪,願受大中正懲戒!”陸會再次跪在地上,道:“徐佑人在此,苟髦的頭顱是他親手砍下,這個申四的手臂也是他的部曲所傷,是非曲直,一問可知!”

    站在陸緒身側的虞恭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冷意,有點慶幸,又有點後怕,徐佑果然如同他自個所說,殺人不眨眼,是個不要命的武夫,真不該強出頭去得罪他。

    說來說去,還是青符惹的麻煩啊!

    徐佑哪裏知道虞恭受此驚嚇,竟從此不敢再跟他見面,終生退避三舍,他站了出來,道:“我那日是接到蘇棠的乳孃求救,這才帶人去了鏡丘,具體經過如申四所說,並無二致。後來經過陸明府審訊,還了蘇棠的公道,此案已經具結。在下也是剛剛知道,百工院的匠戶牽扯其中,連大德寺也出了錢……”

    張紫華瞧的清楚,聽的明白,申四所說是真,陸會中間活了稀泥,徐佑是確不知情。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都明玉真要死抓着不放,還得竺法言出面對抗,他犯不着趟這個渾水。

    “上座,你……”

    竺法言沉聲道:“大中正不必爲難,鏡丘造佛,我之前已經知曉,並由大德寺出了二百萬香油錢,此乃善舉,無不可對人言。不過,這只是老僧體諒劉郎君一片至誠至孝,爲了亡故的雙親祈福來世,竟以至於傾盡家財,卻並不知道他私自僱傭百工院的匠戶,且奴役匠人如牛馬,御下不嚴,縱使部曲爲禍一方,實在讓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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