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節英語課老師在講什麼，路微涼早已痛到無神去聽，一手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一手插入發間極一下下抓着，彷彿過了一個世紀。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想叫做住孫倩求幫助，卻被班長大人繞在身邊聒噪着，孫倩往這邊瞧了一眼就走了。
女生來大姨媽本來就身心遭受摧殘，這會耳朵邊還有個喋喋不休的，路微涼無比地煩躁，手緊握成拳在極力忍耐，試圖壓低自己快要狂化的聲音：“班長，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你能不能讓我安靜會，算我求你可行。”
趙子川剛只顧着說話沒仔細看，這會見她臉色發白，一直趴在桌子上還手捂着肚子，湊近了點，擔憂道：“你怎麼了”
“沒事。”
“怎麼會沒事，你的額頭一直在冒汗，我帶你去醫務室。”說着趙子川便伸手欲扶她，卻被路微涼躲過，張開的手指一點點地收緊，嘴角泛着苦澀，“如果是顧學長，你還會這樣嗎”
路微涼內心在哀嚎：天吶，爲何要在今天這樣的環境下，面對這樣的話題。還真是偏逢屋漏，狂風暴雨連連，姨媽血流成河都快撐不住了。
自從上次比賽結束後，她都在儘量避免與趙子川接觸，不是尷尬，而是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面對他的喜歡。如果是其他人，她可以直接說我不喜歡你，而對於趙子川她說不出口。也許，這就是她面對三年裏班級的流言後知後覺所必須經歷的局面，算了，與其總想着找合適的機會，拖着，不如今天把話說明白了。
“班長，謝謝你能喜歡我，喜歡不合羣的我，喜歡甚至有些不正常的我，但我無法迴應你的喜歡，抱歉。如果可以，你還願意的話，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一個多麼大衆化而又令人討厭的詞。
靜默片刻，趙子川忽地擡頭看她，眼裏還有存在着亮光，不死心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沒有遇見顧學長，你會喜歡我嗎”
遇見顧子夜時，他並不是現在的他，也不過是一個被父母呵護的孩子，可就是那樣一個夜晚，像是烙印在了她的心裏。再遇，她所喜歡的也只是他這個人，無關其他。
“我遇見他的那會是初三。”
話多說無益，更何況趙子川這樣的假設，根本沒有可能，如果也只是自欺欺人。她所能給的，只能是這個回答，或許這樣一個答案對他來說纔是最好的。
“我明白了。”
趙子川笑了笑，原來他不僅輸在了不果斷，還輸在了時間上。
路微涼接到顧子夜的電話後，班長大人非得陪着她一起等，無奈的同時肚子實在是疼得厲害，她也就隨他了。好在顧子夜來的很快，電話結束不到半個小時，他的人影便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顧子夜走進，對趙子川說了聲謝謝，便在路微涼的身邊蹲了下來，原本想撫摸她的頭，在觸及她額頭的冰涼和汗時，眉頭微蹙，“早上出門還是好好的，哪裏不舒服”
扛了這麼久，肚子又疼得實在是厲害，這會他來了，路微涼睜開微紅的眼看他，貼在他的耳邊輕聲道：“顧子夜，我肚子疼。”
顧子夜從未見過這樣的路微涼，即便是花火酒吧的那次，她也沒紅過眼，脆弱外露，一時間心彷彿揪在了一起，安撫道：“我帶你去醫院。”
制止住顧子夜抱她的動作，一想到凳子上染紅的一片，而且班長還在，路微涼有些難爲情，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來那個了，沒帶姨媽紙。”
下面的話不用說，顧子夜也知道什麼意思，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後站起來對着身後的趙子川道：“她身體不舒服，需要去醫院，但我的車停在學校外面，能麻煩一下你幫我把車開進來嗎”
“可以。”
“謝謝。”
趙子川接過顧子夜遞過來的車鑰匙緊緊地握在手裏，如此讓人心裏酸澀的場景，他不敢也不想停留一秒，轉身開門離開，不過十幾秒。
見趙子川走遠，顧子夜脫下外套系在路微涼的腰上，想扶她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手臂卻被緊緊地抓住，低頭時便瞧見了她蒼白的臉硬是因爲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憋出了一點紅潤。
“可是”路微涼想說很髒。
“不髒，”打橫將路微涼抱坐在桌子上，顧子夜替她整理好腰間的外套，見她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臉色也越來越不好，不想再耽擱時間，“乖乖坐着，一會就好。”
拿過她包裏的紙巾，顧子夜一點點將凳子擦乾淨。還有什麼比這樣的事情更讓人想要捂臉，這就是了，路微涼想。
上車後，最後實在是拗不過路微涼，顧子夜將車子拐了個方向，往公寓開。幫路微拿好衣服，見她臉色很不好，站着都有些不穩，顧子夜實在是不放心，“要不要我幫你洗澡”
“不用，我可以的，”以前都可以，現在也沒那麼嬌氣，接過他手裏的衣服，路微涼想撫平他皺了很久的眉，一想到手肯定冰涼，就放棄了，“我很快就好，你要是不放心，在門外等我，有什麼事我喊你。”
“真的可以嗎”
“真的可以。”
夜裏實在是疼得厲害，路微涼怕吵了隔壁的顧子夜不敢發出聲音，整個人埋在被子裏蜷縮成一團。
以前實在是疼得厲害了，不是沒想過去醫院看，可最終還是選擇了忍，對醫院，她有太多的不好記憶，平日裏不到萬不得已，她都不會去醫院。
顧子夜從書房裏出來，實在是不放心路微涼，輕輕擰開房間的門，見牀上的人縮成一團，被窩裏還傳來微弱的疼哼聲，心猛地一縮他趕緊打開了房間裏的燈，靠近牀邊掀開蒙住她的被子，待看到她額頭的發被汗水浸溼，緊咬着脣忍着痛，心臟緊縮得厲害，屈膝跪在牀上將她扶了起來。
“我們去醫院，嗯”就知道她沒有說實話，可再怎麼生氣也化爲哄慰。
路微涼虛弱地將眼睛一點點睜開，搖了搖頭。
“可你這樣，我這裏疼。”
路微涼在他懷裏蹭了蹭，按了按他放在胸口的手，表示沒事：“別擔心，睡着了就好了，以前不也是這樣。”
睡着了就好了，多麼平常的一句話，可在顧子夜看來，比針扎的還難受。在過去的那些日子，她便是這樣過的嗎痛了忍，傷了忍，難過了忍
一直等到路微涼睡着，顧子夜才抽回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幫她蓋好被子，撥通了一個電話，去陽臺接聽。
“阿姨，是我子夜，您睡了嗎”
電話那邊的柳梅有些意外，“子夜啊，怎麼了”
“女孩子痛經怎麼做能幫她緩解一點。”
“”柳梅萬萬沒想到顧子夜打電話來，開口問的會是這樣一個問題。感情這小子談戀愛了什麼時候的事
網上看的那些顧子夜全都試了，可是對路微涼並沒有多大的用處。雖說這個電話打的不合適，但他實在是沒法子了。
“女朋友”
“嗯。”
“你明天帶她來我醫院，我找人幫她看看。”
看來某人比她先有兒媳婦了，柳梅光想想就有些喫味。
“她不喜歡醫院。”
這樣的顧子夜，這樣的語氣，無原則地妥協，還真是難得，柳梅很想知道是怎樣的女孩讓這麼優秀的孩子臣服的。
“痛經分爲原發性痛經和繼發性，不來醫院，不瞭解她的症狀和體制，沒法對症治療，藥什麼的也不能亂喫。”
“有沒有外敷的藥”
“這樣吧，我羅列一些問題，你把她的症狀發送給我，我再找人幫你開一些外敷的中藥，你明天過來拿。不過阿姨還是建議你帶她來醫院做個檢查，痛經不是小事，對女孩身體有很大的影響，馬虎不得。”
“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對了，交女朋友這件事，你媽媽知道嗎”如果知道，沒道理現在她手機還是安靜的，消息應該早就炸開鍋了啊。
“她還不知道，”原本是想打給她的，只是很多事他還沒想好怎麼跟他們說，“阿姨，您先別跟我媽說。”
“爲什麼，這該是件高興的事，爲什麼不讓你媽媽知道”
“明天見面了，我再跟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