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顧子夜的短信，柳梅跟幾個護士囑咐了幾句，便下樓去藥房拿藥，出來時恰好在電梯口碰到了顧子夜，兩人沒有去她診室，而是直接去了醫院對面的咖啡館。
點好咖啡，柳梅坐了下來，將手裏拿的藥推到顧子夜的面前，說明用法：“按你昨晚描述的症狀，你的小女朋友痛經是寒凝血瘀所導致，將裏面的藥包放在微波爐里加熱，用東西裹住防止燙傷，熱敷於小腹部，熱敷時間以疼痛有所緩解爲適度，連續敷風35天看看情況再說。不過想要解決根源的問題，還是建議來醫院做一次全面檢查，馬虎不得。”
“謝謝你柳姨，”顧子夜將藥裝進包裏，接過服務員手裏的咖啡，按照柳梅平日裏的習慣調好後，放到她的面前，“那這段時間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柳梅低頭，凝視着面前的咖啡，心裏既高興欣慰又酸澀得難受，喝咖啡加糖和牛奶的習慣，她自己的兒子不知道，丈夫更是不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對人對物都很寡淡的孩子卻是知道，喉頭翻涌後，她抿了口咖啡壓下情緒纔回答：“雖然已是夏天，但也要注意保暖，避免貪涼受寒及經期感冒，還有就是禁食冷飲及寒涼食物。”
見他怕忘了似的，拿出手機在備忘錄裏不僅記下了時間，還有比她剛說過更詳細的內容，柳梅倒是有些不認識他了。
印象裏面前的這個大男孩，從小就懂事的過分，除了那件事發生，叛逆了一段時間，後來也從未讓父母費過心。溫文爾雅，性情溫和，卻又與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裏的人保持着微妙的關係，也從未見過他像現在這樣對一個人上心。
這讓她更是好奇他的小女朋友，“你的小女朋友，我見過嗎”
“見過，”顧子夜將手機收起，擡頭淺笑着看她，“上次她燙傷還是您看的。”
“燙傷”接待的病人多了，柳梅還真是不怎麼記得，腦細胞想死了一片後，眼前閃過一個片段，她放下手裏的勺子，手指不確定的在桌上點了點，“你說的是阿宣那晚帶過的小姑娘”
“嗯，她名字叫路微涼。”
“對對對，”這麼一提名字，柳梅算是有幾分印象，“別看那麼小小的人，可能忍了，衣服連着皮粘在一起，剪下來加敷藥，整個過程硬是沒吭過一聲。”
原本以爲自家悶罐子兒子開竅了，知道找女朋友了，原來是別人家的，柳梅有些失落呀心裏，而且對面的娃還不是別人家的，正是她那事媽沒事就愛炫耀的閨蜜家的。這要是知道兒媳婦有了找落，她還不得昭告全世界。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顧子夜不知這個評價是好還是不好，認識她以來，忍字在她身上確實是比別人超常發揮了許多，如果不是性別侷限了她，或許她根本沒把自己當做女生來看。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你爸你媽說”
“畢業吧。”那會他們的感情會穩固些。
“難。”按她對a大里認識的那幾個人瞭解，不是藏得住事的人。
“鄭叔叔和孔老教授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這樣藏着掖着，倒是與他脾性不符合，柳梅不明白，“你這麼一來，我更是好奇小姑娘的身份了，跟阿姨說說。”
“她就是當年那場車禍中的女孩。”
叮噹一聲，柳梅手裏的勺子與杯子發出碰撞聲，她帶笑的臉色緩緩歸於平常，收回原本因爲好奇而湊近桌的身體，靠在椅背上看顧子夜，“小姑娘知道嗎”
“你就不怕人家小姑娘知道了，跑了”
柳梅嘴上調笑，眉頭卻未松一分，當年那場車禍，直接導致他父親棄法從教，放下一身榮耀，歸於平凡，可想而知裏面的內幕不簡單。
怕嗎自然是怕的。但既然決定走進她的世界裏，他就做好了一切安排和打算，目的就是將跑字發生的概率降到零點。
“她應該醒了，柳姨，我該回去了。”
才替他高興起來的心還沒熱上一會，這會又冷卻了，見他站起來，柳梅問道：“子夜啊，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阿姨替你媽媽問一句，真的非她不可嗎”
“就是她了。”
愛情是因爲她，婚姻也將會是她。
不是“非她不可”，而是“就是她了”，這樣的答案，柳梅萬萬也沒想到。那語氣裏好似千帆過盡，除了那個小姑娘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人存在了。
顧子夜到家時放輕腳步，將手裏的藥和東西放在廚房的桌子上，見粥和其他東西都沒有動過，挽起袖子又重新炒了幾個菜，洗完澡換好衣服纔去路微涼房裏。
探了探她的額頭，見沒有再冒汗了，他才俯下身輕聲喚她：“微涼，醒醒，該喫早飯了。”
這一次相較之前的痛好了很多，可是身體還是沒勁，所以路微涼開口連帶着聲音也沒什麼力氣，“學長，怎麼了”
揉了揉她的發，顧子夜滿心滿眼都是心疼哄慰：“喫完飯再睡，嗯”
“能不喫嗎渾身難受沒力氣。”
“不喫會更難受，”說着，顧子夜跪坐在牀上，將她扶了起來，幫她理了理頭髮，“我先抱你去洗漱，嗯”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路微涼睜開眼，見顧子夜的眉一直緊蹙，擡手替他撫平，嘴角咧出一抹笑，讓他放心，“我自己可以，不用抱。你別皺眉，已經不那麼痛了，我就是不想動而已。”
“嗯。”
扶着路微涼進洗漱間後，顧子夜不放心，靠在外面等着，一直到她出來，坐在餐桌上他才鬆了一口氣。沒有照顧人的經驗，回來的時候還在想如果她不喫飯怎麼辦，還疼得該說些什麼轉移她的注意力，好在他的女孩心疼他。
一邊看她喫飯，觀察她的眉眼有沒有難受，一邊看着微波爐裏的藥，直到聽到叮的一聲，顧子夜才收回目光，拿過事先準備好的紗布包裹了幾層，試了幾次後直到不是灼燒皮膚的燙，一手拿着藥一手扶着她往客廳裏去。
墊好枕頭，扶她躺好，顧子夜蹲在沙發前，手裏拿着藥包看着她，既然要敷藥肯定是需要掀開她的上衣，而他的手也避免不了碰觸，“這是醫院開的外敷藥，需要敷在小腹部，可以減輕疼痛。”
路微涼閉上眼，點了點頭。
見他忙碌了一會，收拾好後，抱着她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路微涼蹭了蹭他的衣服，“學長，今天不上班嗎”
“調休了，今天在家陪你。”調了一個女生偏愛的節目，顧子夜下巴放在她的發頂，有一下沒有下摩挲着她的手，“陪我看會電視，等藥敷時間過了，再睡嗯”
“好。”
往顧子夜懷裏再靠近些，枕着他的手臂，路微涼的眸子雖是看着電視屏幕，思緒早已遠飛：原來自以爲不需要被照顧，在喜歡的人面前不堪一擊，連疼痛哼唧一聲，都是會被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