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板上的女人,一夜過去,許清芷身上的衣服也已經幹了,然而身上的狼狽不減半分。
那張俏臉也是雪白,沒有半點血色。
“看什麼看?”見女人擡眼看自己,王媽不客氣地冷哼一聲,“還坐在地上看什麼呢?趕緊起來!先生回來了,正找你呢。”
許清芷沒有說話,抿着發紫的脣一聲不吭。然而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王媽身上,讓這個中年女人一顫。
只是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好像剛纔的眼神只是王媽的錯覺。
十分鐘後,許清芷回到臥室換好了衣服。時間太短,連擦身子的時間都沒有,就算換了身新衣,也掩不住手腳冰涼。
她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就連眼前的景色也變得些許模糊。
可偏偏,王媽沒有任何放過她的意思:“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心裏清楚!”
“現在的你可不是千金大小姐,嘴巴給我閉緊了,聽到沒有?”
許清芷抿了抿脣。
她現在寄人籬下,爲此連反抗的機會都不能擁有。
許清芷走下樓,大廳裏早就坐了人。許小晨正穿着小浣熊的上衣,坐在最中央悶不吭聲地喫着水果。而他的身側,則坐着一個外貌雍容的中年女人,在看着孩子時,保養姣好的臉上掛着欣喜的笑容:“晨晨,我是你的奶奶,快叫奶奶!”
許小晨不吭聲。
“晨晨,你怎麼不理你奶奶呀?”本來應該呆在H市的柳妍竟然也來了,她微笑道,“晨晨乖,那是你的奶奶,我是你的小姑,你快喊幾聲。”
許小晨依然沒有聲音,一旁的御言琛不悅地蹙起眉頭:“御小晨!”
“我不姓御。”許小晨擡起了頭,淡淡地瞥了一眼,“御先生,你又搞錯了,我叫許小晨。”
這是一個四歲孩子會說的話嗎?
幾人的面色一僵,倒是御老夫人裝作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小孩子總有些脾氣的,你和小孩子較勁什麼呢?來,晨晨,到奶奶這邊來……”
然而御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原本面無表情的許小晨忽然眼睛一亮,接着跳下沙發,買開小短腿,嘿咻嘿咻地向許清芷跑去。
“媽媽!”他露出笑容,抱住了女人大腿。
在許清芷出現的那一刻,空氣似乎呆滯了一下。
“這個女人怎麼會在這裏?”御老夫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她威嚴而又厭惡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掃過許清芷的臉龐。
幾年過去,許清芷的長相倒是沒有多大變化,只是更加清瘦了一些。
御老夫人向來喜歡乖巧溫柔的女孩子,所以當年對宛若喜歡得不得了。至於許清芷,性格清高,所以她怎麼看對方都覺得不順眼。
況且,要不是這個女人害了宛若,她兒子早就和宛若結婚了!
想到這裏,御老夫人眼裏的嫌棄更濃了:“晨晨,你怎麼喊這個女人媽媽?”
“我是媽媽生的,當然要喊她媽媽。”許小晨道。
“晨晨,快過來。”御老夫人揮手道,“這種害人精根本不配做你的母親!我的乖孫子,聽話,千萬不要和她糾纏在一起!”
年輕女人的臉上依舊淡然:“御老夫人,好久不見。”
許清芷雖然猜到對方會來看孫子,卻沒想到會那麼快,還帶了柳妍。
這個女人,在五年前就極爲不喜歡自己,看到自己就咄咄逼人。
五年後,還是如此。
許清芷深吸一口氣:“晨晨是我生的孩子,我當然是他的母親。”
“你?”御老夫人冷哼一聲,“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在這裏,但是我告訴你,收回你那母憑子貴的心思!別以爲你生了孩子,就能重新踏入我們御家的大門!晨晨是我們御家的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要是聰明點,就不要死皮賴臉的,最好早點滾出這裏。”
“是嗎?”許清芷的手緊了緊,“御老夫人,真不好意思。”
“讓我留在這裏的,正是你的兒子。”
御老夫人頓了好幾秒,才錯愕地看向了御言琛。
“是我讓她留下來的。”
屬於御言琛的男聲響起,他的回答不但讓御老夫人愣神,就連許清芷也頓了一下。
她沒有想到,御言琛,竟然會幫自己?
不,不可能……
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果然,就見御言琛抿了口茶水,接着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底座敲擊茶几表面,發出一聲輕響。
“孩子需要照顧。”男人開口道,“不過是多了一個傭人而已,御家還養得起。”
如果說,這些答案,是許清芷預料之中的。
可是聽到男人的話語,她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下。
也是,簽了合同的她,失去的不僅僅是撫養權。
還有的,是在御家人面前,所謂的尊嚴。
“我就說嘛,表哥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眼瞎做一些蠢事。”柳妍笑眯眯地開口了,只是口中的話語是掩不住的嘲諷,“姨,晨晨畢竟是孩子,需要人照顧。表哥只是僱傭了一個傭人而已,根本不用在意。”
她說着,鄙夷地看了許清芷一眼,眸子裏閃爍着幸災樂禍的光芒。
畢竟,有誰能想到呢?曾經高高在上的許家千金,幾年過後,竟然成爲了他們口中堪比傭人的存在。
她那顆從小嫉妒女人的心,在一瞬間得到了偌大的滿足。
聽到這些話,御老夫人的臉色也好看了些,傲慢地點了點腦袋。
“都坐了那麼久了,我都餓了。”柳妍開口道,“正好許小姐在這裏,要不然就讓她下廚吧?”
“既然在御家做了傭人,你也不會介意吧?”
話裏的嘲諷,似乎要溢出來了。
許小晨的眉頭蹙緊:“我媽媽纔不是傭人!”
“晨晨,別說話。”許清芷揉了揉小傢伙毛茸茸的腦袋,面對一番侮辱,女人的面容淡然,像是平靜的水面,無法掀起一絲一毫,“既然這是柳小姐的意思,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